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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任少年气胜,不知其时公卿识士,皆以此法,未必便是太虚伪。加之他一路南来,对平民之淳朴无遮甚是赞赏,对比之下,很容易认定景子职有“虚伪”之嫌。因此他心中微生厌恶,便答道:“多谢景兄美意。然我一介云游之人,并无在此谋求蟒袍玉带之意,惟有探寻闲云野鹤之心。此鳄已缚,凶气全无,不算大患。再说,数里外的城中自有精兵劲卒,景兄乃王室嫡胄,自可调动,实是无需在下相助。是以在下实在是对不起兄台美意了。”

景子职听他相辞,甚觉失望,但面上却仍是满脸堆欢,道:“孔兄有旷世之才,却怀处士之志,真是令人惋惜之余,更觉钦佩。既然孔兄如此说,在下也不敢勉强。不过朝廷之位,永为有才之士而开。孔兄日后若又有庙堂济世之意,在下随时握发相迎。今晚我将带士卒来此搬运此鳄,若是孔兄那时又有柳暗花明之想,便是在下之幸。”说着朝孔任深深一揖,径直往应山城去了。

孔任还了一揖,待他走远,方才回到座位上坐下。众茶客纷纷扰扰,定要凑钱请他多呆一会,以增群兴。孔任也觉身体疲惫,且又想在旁照看巨鳄,于是也就准备多歇息一会。那李小二更是眉飞色舞,欢喜不禁,来回穿梭以应众客。

看看天色将暮,忽见远处应山城方向来了一大群人。待到近前,却是人人手持香烛酒食,纷纷跑来茶铺,皆口称“英雄”,要在今夜于此做彻夜之欢,以为英雄相庆。原来众百姓闻恶兽已除,辟地极多,加之天色已暮,农事已完,便纷纷来看英雄和巨鳄。

第一卷碧血痴心 第 三 回 迷茫九重闻天音五

孔任见来人甚多,场面壮观,甚是迫切,忽然心疑是那景子职故意安排,暗想:“莫非你这样,便以为我会承你之情可也把我看得忒也小了。”但那些百姓情态外露,都说今日不但除了大鳄,正好又是歌舞望日,干脆便聚在这里开一小小盛会,请英雄看看高歌献舞。孔任见他们其意甚诚,看来看去,不免又觉自己所疑似乎不是,反而疑自己有以小人之嫌。再说了,就算真是那景子职布置的,景子职之意虽有虚伪之嫌,这众百姓敬佩英雄之意却是真。同时,自己如此远游,不就是要多见多闻、见识各地风情么孔任想到这里,便也大大方方答应了。众人见他答应,更是欢声雷动,群起准备。

不一会儿,已是月上三竿。茶铺旁炬烛火把也是甚多,明灭之际,大显情趣。众乡民或男或女,轮番上场,或歌或舞,甚是热闹。每有人上场之际,下面众人便随之或击节或伴乐。他们所用的,虽是普通自制造之器乐,但率性而为之下,真情流露,全无为取悦他人而做作之虑,反而出奇的自然流畅。楚地乐风之盛,不在习武之风之下;楚地民歌亦本就大大有名。这下经众人合奏演绎,更是尽显乡土清新本色。乡民本多携有酒食,加之孔任已先道明,茶铺中如有所用,皆算在自己身上,是以人人尽欢。

孔任也深受感染。周室虽然衰败已久,但终究是名义上的天下共主。孔任出身王庭世家大族,世代王臣,自视自然甚高,便是对寻常诸侯,亦常不以为然。因此,孔家对六艺中的“乐”之一道,自然是精益求精,鼓瑟抚琴皆是高曲,寻常民歌俗乐哪里配入其耳但孔任今日亲自闻见众乡民歌舞之欢,却忽然又觉这似乎才更是乐之本源。音乐本期使人快乐,“音”“乐”二字虽然不同音,但却实有暗寓意之通。若论乐以明心,歌以咏志,率性而为,不事雕琢,那么这些普通歌舞,实在也与家传之古曲也并无太大分别。同时,虽然这些普通的歌舞在“形”字上大是粗糙,但在这“意”字上,却是毫不逊色。

孔任想到这里,顾虑尽去,干脆放松心境,全身心地去欣赏体阅这些歌舞。正巧这时上一场舞刚刚结束,乃是下场奏乐之时。只听一阵乐声从右响起,其声如诉,引人思乡,而另一路乐声,却是深沉而又不失豪放,间或还有高亢,使人心中迭起震撼。二调皆毫不繁复,可说甚是简单明晰;然反复之间,却每遍都似藏有更深之意味。孔任偶一回神,发觉已不只是乐器在奏曲调,满场之中早已人人都在悄悄随唱。

孔任轻声问旁边之人:“这位大哥,且请问这是什么曲子”那人如梦初醒,忙道:“此是楚地两大名曲,一名下里,乃是叙楚地故里;一名巴人,乃是叙巴楚之民所思所想。这二曲甚是通俗,是以楚地无论贩夫走卒,人人会唱。”

孔任暗道:“下里巴人名字虽平常,这曲调却是非凡。可见平凡之内,总是能暗寓神奇不凡。”他又听了一阵,渐渐为乐所染,不禁回忆起自己的家乡和老父来。一时间,他居然也有些不能自禁,竟不知不觉也跟着轻轻吟唱起来。

正在如醉如痴之际,孔任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蔑之笑,一个少女的娇嫩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先还以为是什么雅人,原来也不过如此”孔任吃了一惊,心头狂跳,却见旁人仍是在跟声同唱,似乎并未听见。但刚刚那声音如此清晰,怎么可能是幻觉

孔任知是这声音是只对自己,连忙作势侧头乱望,自是什么也不见。他忽然又再回头一看,却见远处白影一闪,殊忽欲逝。孔任立刻一个“金鹏展翅”倒翻而起,纵身跃至,却已是空留余香。孔任一闻那少女所留气息,心头更是狂跳,暗道:“是她”立时向前疾扑。但追不数丈,那白影已忽然不见。他正在心中懊悔,却又见白影在前一闪,立刻又是不见,耳边却又隐隐传来那少女的嘲笑声。孔任忙跃身大树,然四望茫茫,依然全无半点踪影。

孔任无可奈何,只得纵回地面,心头兀自狂跳不止:“她就是那位生我气的少女,她也一定就是那日以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