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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我之人。原来她也一直在关注我”想到自己衣衫为巨鳄撕裂之时,一定是衣不蔽体,不禁忽然间面红耳赤。孔任定了定神,又想:“她武功很好,轻功更是如此之高,方才还能以传音之术来笑我,那么能镇住大鳄之人,必非她莫属。”想到这里,更是心头狂颤。但随即又想:“看情形,她似乎不喜这曲子,显是志趣不同。这却如何是好”

孔任一想到这里,立刻垂头丧气,甚是沮丧,一边朝回走一边暗想:“她关注我,定是只不过是为了那日银球之事,想要掂掂我斤两而已,怎会有它意我不日就要返家,便与她志同道合,又有何用这不关我事。”但心头依然千回百转,终是不能以平常心待之。

他只顾垂头走路,竟连连前面站了一个灰衣清瘦老者都浑然不觉,一个踉跄,竟险些撞到了那人身上。孔任忙倒身纵开,提气戒备,却见那灰衣老者甚是清瘦,一派仙风道骨气象,只是因行路险些被撞,脸上微现不快之色,似乎是恼孔任无礼。但他毕竟是世外高人,这不快之色只一闪即逝,便又慢慢恢复了微笑平和。

孔任不知不觉为这老人的气质所摄,竟然都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敬畏。他想起自己的冲撞,心头惭愧,连忙抢上前去躬身道:“小子无礼,行路不慎,险些冲撞了老人家。小子罪该万死,现下在此给您老人家深深陪罪了。”那老人微微一笑,摆手道:“不妨。年轻人本有冲劲,兼又心神荡漾,行路不慎,在所难免。你心地仁厚,仅今日就有解劝邻里和擒拿巨鳄两件大事传世,我小老儿又怎么会对你这点过错而介意呢”

孔任面红耳赤,窘道:“原来老先生已经知道了小子这两件小事。老先生如此过誉,实是让小子愧不敢当。”那老人道:“年轻人一日之内,就能做如此两件大大有利乡里之事,怎能说是过誉这人鳄之争,尚是小事,你反正是人,易于取舍。难得的是你能排解人人之争,让双方都放下意气,平和乡里,这却是更大的一件公德。”孔任越发窘迫,忙道:“这都是家父平日教诲,众尊长表率所致。家父有训,为人做事,事事当行君子之风;遇有疑难,力所能及之处不应回避。小子今日虽远游在外,对这一层教诲,却是丝毫不敢忘却。”

那老人微微一笑,道:“小老儿有一言,不知小哥可愿听”孔任见这老人说话极有理致,兼且风度非凡,便随便摆手之间,亦透有仙雅之风,心中极是敬畏。现下他见老者如此客气,心中甚是惶恐,忙道:“小子谨听教诲,但有所教,莫敢不从。”

那老者道:“你今日排解了这二人之纠纷,惠及二人,声闻乡里,功德不小。然而楚地方圆数千里,虽属地广人稀,但民众亦何止百万之数我且问你,除了此地之外,别处民众是否便无纠纷”孔任一怔,道:“这想来也是肯定有的。”那老人又道:“你一人之力,自是有限。若是事事都要亲自到场,今日排解得这里,便排解不到那里。明日排解得那里,便排解不到这里。所解之数,与天下之纠纷相较起来,又何者为大”

孔任心头微震,嗫嘘道:“这”老人道:“你可知今日之纠纷,其实源于何处”他见孔任一时回答不上来,又道:“这纠纷,其实源于律令不细不明,官吏懒惰无耻。设若律令够细,官吏够明够勤够廉够智,则仅从日常告示例示之中,百姓便已能知此事应如何解开,自然根本上也就少了无穷纠纷。如能这样,又何需伤了和气之后,再求排解”

孔任道:“那老人家的意思是”那老人叹道:“真正善战者,从无赫赫之功,这句话你可明白一个贤人,若身为平民,则一日之内,只可排一邻之事。可若此贤人为国之肱股重臣,握编写典律之源,掌教化官吏之权,则律法明晰,下属官吏亦不敢不尽心教化乡民。这样的话,一日之内实可排解举国之事。甚至可以说,他根本就不需要去具体排解太多事,因为许多事本来就已经消于无形了。你是明白人,自然知郑庄公何以要故意纵容其弟谋反,更加明白齐桓公为何救在邢救卫时,故意命军队缓行。虽然人不可能绝对没有私心,我们不能对他们过分苛责,但此等故意纵容事情显露、令其无可收拾,然后再去解决、以显自己声名的办法,却实在不是你现在所应仿效的。”

孔任垂头道:“前辈的意思,晚辈明白。只是”那老人道:“今日那景子职来主动接纳,或许确实有虚伪之嫌。但纵使他真是虚伪,你自己却可不虚伪。他重为己之心,你自己却可重为民之心。人谚有“千古艰难唯一死”,老夫却以为不然。真正所谓天下之难,实无过于身处在满朝贪官庸官包围之中,却依然能坚持奉公为民,廉洁自爱,并能自存。若你能做到这一点,掌了国家重权,自可兴利除弊,以排举国之纠纷。这与你将朝臣重位让于尸位素餐之辈,自己只做一闲云野鹤之人、日日去排眼前之纠纷,又何者为大义,何者为小德何者为容易,何者为困难你逃避困难,只行小义,难道便是君子所为”

孔任心中犹如茅塞顿开,只觉这老人简直无所不明,甚至都觉得其知道自己与景子职之事,也是理所当然了。如此钦佩之下,他哪里还会怀疑这老人也可能是景子期请来的说客孔任想了想,沉吟道:“老人家教训的是。只不过我家世代王臣,我今又是奉命云游其外,不管怎么说,终要回家的。若仕于楚国不归,未免有失父望”

那老人笑道:“周为天下共主,楚虽曾谐号称王,但后来几次朝贡周室,也还是自称远臣,不能说完全跟周对着干。他称王自娱,只不过是周王的旗号不好挟以利用,有些郁闷,想自己摆摆谱而已。论起对周天子的态度,其实跟晋齐秦燕等国,乃是一丘之貉。况且论起来,楚还曾助周穆王平定江东徐堰王之乱,怎么能说完全敌对中原诸侯其实人人都知此中缘由,对此事也没什么人理,怎么反而你倒认真起来了因此,仕楚亦为周之臣子,楚民富足,亦是周之荣耀公德。至于你以王臣不可以为臣子之臣子,这却有有些小心眼了。天下之所以为天下,乃是以民为本。周之能称王,亦是因有民之故。周地官多地少,你若仕于周,纵能获重用,不过利五百里之民。而你若仕于楚,如此机遇之下,必然力授重职,那却可利五千里之民。这其中的功德大小,岂非一目了然若你仅仅计较于王臣名位,那便是纠缠于小节,而不顾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