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烁见皇上仍未发怒,添一把火。
“长公主,烁儿知道三弟是得了您的梦,才能从冷宫里走出来,可是如今三弟走了歪路,不是星君的渡劫,而是他自己选错了路。”
他拱手,故作恭敬,沈惜年只看着他的伪善恶心。
“所以长公主,您不用自责,想来这件事,父皇不会怪罪于您。”
此时,太后已经起身,踱至沈惜年身边。
“烁儿,年儿是你的长辈,你就是这样做侄儿的吗?”
她斥责陈烁,拉着沈惜年的手,让她坐下。
“站了这么久,母后看着实在是心疼。”
沈惜年身体不受控制地跟着太后的脚步,停在椅子边,还没坐下,她突然转身,不甘心地开口。
“皇兄,思远哥哥会带渊儿回来的吧,对吧!”
皇上眼尾下垂,明显盛怒到极点。
他压着情绪问沈惜年,“这条路,也是司辰星君在渡劫吗?”
沈惜年愣住了,寒意从指尖一点点啃噬,吞没她整个身体。
就算是有星君护体,皇上此刻也不能容忍陈渊丢了北齐的脸面。
皇上虽问她,却似乎并不等待她的答案。
她看着皇上快速低头,抄起龙案上的毛笔,挥手在明黄的粉蜡笺上挥毫泼墨,手腕用力翻转,毛笔按下,径直把厚厚的粉蜡笺按出一个洞来。
“三皇子镇守北州边关辛苦,新婚不久便暴毙而亡,对内……”
他笔下一顿,“将陈渊从皇室玉牒除名,我皇家没有他这等皇子。”
沈惜年只觉得周身的寒意,屏退盛夏燥热的暑气,她脚腕冰凉,连走一步,都很困难。
“皇兄?”
她仿佛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要被拦腰斩断。
“不再等等了吗?”
她声音很轻,从远处飘过来一样,太后叹一口气。
“年儿,国家大事,哀家不能再由着你胡闹了。”
沈惜年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太后蹙着的眉。
太后继续说,“只有让渊儿名义上‘死了’,待日后羌狄人拿这么事胁迫北齐的时候,我们才不会让天下人看笑话。”
沈惜年心中苦涩。
是啊,天下都知道三皇子暴毙而亡了,如若羌狄人再说三皇子是他们公主的男宠,北齐的百姓也只会认为是羌狄人故意说谎恶心北齐而已。
现在,她连自戕也没办法了。
去了孟婆那里也见不到陈渊,活在世上却没法再救他。
之前,还能等一等,她期盼着沈思远能带着皇上派过去的一支暗兵,把陈渊从羌狄救出来。
现在,一切都成为了虚妄。
皇上彻底放弃了他。
北齐也彻底放弃了他。
没有了任何挣扎的可能。
沈惜年颓然地一步步后退,直到碰到太后停下来。
“年儿。”
太后不放心她,但是又摇着头,示意她不能再与皇上争执。
沈惜年扯动嘴角,笑了笑。
“我没事,母后。这是三皇子自己的命数,年儿自然也无法左右。”
说完,她朝手肘撑在龙案上揉捏眉心的皇上福了福身子,又转身对太后告退,离开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