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弯唇一笑,掐了他手心一把,“咱们成了城门外的池鱼了,亏得这把火烧的不够大,没事,咱是最小的,丢人也丢不着咱们的。”
“夫人说的是。”
“你听听十三弟说的话,你还埋怨我,我埋怨谁去啊,我又没惹老太太。”排在前面的是十二爷凤垂文两口子,也是庶出的,其妻宋氏就一直羡慕十三一家的恩爱。
“要怨就怨咱们家那个能说会道的吧。”排在十二一家前头的十一爷媳妇周氏压低声音道。
“闭嘴。”十一爷冷着眼瞪了周氏一下,周氏瑟缩一下就消音了。
这边厢正埋怨来埋怨去的,屋里那些小的们也吃的差不多了,一顿饭吃下来把老太太哄的阴转多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都是好孩子。”
一个长的尤为粉嫩白皙的小男娃左瞅瞅右瞅瞅,不见自己的父母,他瘪了瘪嘴,自己费力从圆鼓凳上跳了下来,蹬蹬蹬就跑向了老太太,挤开她怀里的某个堂哥,仰着泪哗哗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几下,珍珠似得眼泪就滑了下来,把老太太疼的顿时心肝肉儿似得的叫唤。
“不哭啊。”老二家的子孙有点多,雨后春笋似得,一年到头蹦出来好多个,老太太记性不大好,一时记不住这个娃儿的名儿。
喜儿忙小声提醒:“是宇哥儿,十三爷家的嫡子。”
“哦,宇哥儿,我记得,不就是过年追着要放炮仗的那个。”
喜儿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拆穿说,要放炮仗那个是德三爷家的。
“好孩子,哭什么啊,可是你堂哥堂姐抢了你的糯米团子”
“老太太,您打我的小手心吧。”宇哥儿哽咽道。
“可不能打,这小手嫩着呢,打坏了可怎么办。”
“不,您打吧,爹爹犯了错,我、我来替爹爹偿。”
这小小的孩儿说出来的天真话,一下把老太太的眼泪引出来了,抱着宇哥儿就是一通亲,连说了无数个好。
喜儿趁机道:“老太太,虽说年后不那么冷了,可那地上的石板还是硬的,少爷少夫人们都是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哪能受得住这个,还是叫起了吧。”
“叫起吧,我这是看在宇哥儿的份上。好孩子,你今晚跟着曾祖母睡可好”
宇哥儿想了想,点了点头,那般乖巧萌动模样又把老太太稀罕的什么似得。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孙子孙媳盯着一头寒气进屋里来给老太太磕头谢恩,老太太什么也没说,挥了挥手就让走了。
之后,勇毅侯夫人又来了,把勇毅侯对他们的处罚又说了一遍,罚跪求老太太原谅只是开头,后面还让他们抄写五十遍的孝经,什么时候抄好了,什么时候才让把孩子领回去,在那之前,所有的孩子都让住在春晖堂,族学也暂时停了,只说让陪老太太多玩几天。
老太太这才满意了些。
相比于勇毅侯的孝心,青阳侯两口子就差了些,只罚了杜元春一个,暂且夺了她的管家权,还让抄写孝经一百遍,禁足一个月。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今天太晚了,就木有第三更了,明天某山努力能三更
握爪
、73、疯癫四
漆黑的天幕上,一弯月牙斜斜垂挂,往静寂的大地上散布着苍冷的淡光,星辰点点,那微弱的光芒已被浸墨的夜吞噬。
风声呼呼敲打着窗,忽然的一声轻响吓的正伏案抄经的杜元春一个激灵,下笔微重,这一张白纸最后的那个字就成了模糊的黑点,这使得她今夜辛辛苦苦抄写出来的一篇孝经就那么毁了。
她神色平静,低头看了一会儿,握笔的力道突然加大,面容一拧,扔掉笔,双手就将整张纸扯了个稀巴烂。
正在一旁研磨的兰翠顿时惊住,诧异道:“大奶奶”
“没事,我心里有些烦躁罢了,再给我铺上一张纸,我重新写。”
“可惜了,方才那张只要裁掉半寸就还能用的,老太太宽和,她不会那么严苛的。”兰翠一边展开全新的一张白纸一边道。
“我知道,只是看着那个污点,我心里不舒服。剪剪灯花,暗了些。”
“是。”兰翠最是清楚大奶奶的性子,在琴棋书画上,她对自己的要求向来严苛,以前做小姐时,给家里的老太太写千寿文,一个字多写了一横她都要撕掉重新写的,只是现在不比从前,要抄写一百遍才能把馥姐儿接回来呢,若是小姐还像以前那样,但凡发现一个字不好就全张撕掉,这得写到何年何月去,想到此兰翠便委婉劝说道:“大奶奶,馥姐儿从出生到现在从未离开过您,这会儿在老太太那里也不知哭没哭鼻子,大奶奶还是快些弄出一百遍的孝经来交上暂且应付过去,把馥姐儿接回来才是正经。”
“这还用你说”杜元春烦躁的说了一句,见兰翠有些下不来台,她又缓下声儿道:“我这不是已连夜写了吗,我难道就不想早一点把馥姐儿接回来,我可是她的亲娘。”
“是奴婢多嘴了。”兰翠垂下头小声道。
一滴墨汁又滴在了她新铺上的白纸上,她气的攥成团儿扔的老远,蓦地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道:“兰翠,我近些日子以来是不是心浮气躁了。”
“大奶奶许是劳累着了。”兰翠不好直接说,垂着脸道。
“心静、静心,是我浮躁了。”杜元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坐下来再次执笔抄写,缓缓道:“只不过一个妾罢了,她和咱们这院子里的其他贱蹄子一样,还不是捏在我的手心里。”她淡淡冷笑,下笔逐渐顺畅起来。
“是啊,老太太这会儿向着她不过是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所以大奶奶咱们无需急躁。”
“正是这话儿。”
兰翠打了个哈欠继续道:“若是奴婢和您的笔迹相同就好了,这会儿奴婢也能尽一份力,早些接回馥姐儿。”
“就你那一手虫爬的字儿我可不稀罕你帮我。”杜元春见她困的眼皮直打架便体贴道:“你先回去睡吧,我写完这一张纸就睡。去吧,被禁了足,我无事一身轻,明儿个还能睡个懒觉,可你却还要早起忙活。”
兰翠一想也是,又拨弄了几下灯火,让桌面更亮堂些,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杜元春也有些困倦,打了个哈欠,埋头继续写。
不知不觉时光流逝,杜元春只觉自己手酸脖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