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在是一个莫大的鼓励,让他觉得希望就在前面,更使他立刻便连滚带爬、拼命朝洞内冲去。那洞里面虽然宽大,但微微荧光之下,却是一目了然,明显没有半点伊人的身影。昭元心头又如同被横砍了一刀一样,身上又是冰凉起来。他贴着石壁迅速敲打了好几遍,却终于还是知道,其中只有些极小极细的水流形成的缝隙,绝对没有足以容人的空间。
昭元心头越来越是慌乱,转身就要奔出石洞;心慌意乱之下,短短十数丈的路,他竟然几次被石头绊倒。到了洞口,他一把跃起要抓那远远的藤索,却一下没抓住,啪地掉落到水中。他顾不得再等那藤索飘回头顶,一面死命游,一面嘶声喊道:“伊丝卡伊丝卡”
潭边除了他自己的回声,以及月亮游回上岸的水声以外,什么都没有。他不顾一切地冲上那边上的小山,极目四望,却同样黑暗沉沉,一无所有。他心头如被万箭穿心,竭尽全身气力,悲声喊道:“伊丝卡,我错了,你回来惩罚我,好么我求你回来惩罚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远远传开,可这一次回声却更加微弱,似乎连群山也在嘲笑他的那些曾过于乐观的期盼。昭元的拼命地喊着,拼命地在小山脊上奔着,直到这周围的几座小山都已被他完全跑遍,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收于眼底,却依然是芳踪不现,伊人难寻。
昭元只觉自己就象是被恶魔戏弄了,心头对这整个世界已是说不出的怨恨。他身体软了几软,竟然没有倒下。他痴痴地又望回潭内,望向那曾经留存过佳人倩影的秋水,两行清泪更早已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忽然,他的眼睛停留在月亮身上,心念一动,立刻便发疯般地冲到月亮身边,要在它身上找寻最后的希望。
月亮的身上,似乎有一种极其为熟悉,但每一次再见又都不同的神奇光彩。昭元急忙跃至那边,果见那条天链正在那柄藏着惊人锋锐的神剑剑柄上,一闪一闪发着奇光,似乎在预示着更多的不祥。伊丝卡要去折磨她自己了,她甚至都可能去嫁人了,是不是她要将天链还给自己,她要将月亮还给自己,是不是她再也不想留存跟自己相关的任何东西,甚至都不愿意留下保护她自己的东西,以此来作为她忘却自己、愿意接受伤害的见证,是不是她是不是根本就是命月亮来接自己,让自己去看她受到伤害的惨状
昭元完全地呆住了,心头那被月亮搅起的希望终于又无助地枯萎了,取而代之的是活生生的、就象是发生在眼前的痛。他仿佛看见了伊丝卡凄然与神剑和天链诀别的情景,仿佛看到了她面无表情地命月亮回来接自己、让自己去亲自看她痛苦后的情景,更仿佛看见了无所适从的月亮在山野中先是迷茫,后来坚定地朝自己这里奔来,极力把自己拱醒的情景。这一切为什么是那样的痛苦,为什么是那样的可怕月亮为什么要将自己弄醒自己死过去不是更好吗难道这也是命运
昭元的心扭曲着,颤抖着,几乎都想要抱起一块石头一头扎入水中,死也不放手,从此一劳永逸地永远了结这悲惨宿命。然而他终于还是没有这样做,因为他的心头又已升起了一个信念:“我如果死了,就不能接受太多惩罚了。她要我去看,我怎么能不去看我怎么能够逃避我是不是想去忘却她我现在去,无论她已经痛苦成什么样了,只要她见我受惩罚后,能够心头顺气一些,不要再进一步伤害她自己、伤害别的人,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我当然可以死了,可她却还得好好活着,不是么我怎么能不为她着想”
昭元痴痴迷自言自语着,心头就如同被嵌满尖芽、专门挤榨骨髓汁液的铁榨在狠狠压榨着,要将他那颗心里面所有的温情全都碾干,向世人宣告什么是真正的干枯。他忽然抓起那神剑和天链,一跃而上月亮,双腿轻轻一夹,月亮已是如离弦之箭一样朝前冲去。他不知道伊丝卡究竟身在哪里,可是他相信,月亮一定能够找到她,她也一定会让自己找到。
大猴的声音是那么的痛心和悲愤,以至于族长自己的心都隐隐痛了起来:“是啊,他还年轻,食色欲重,我何必这么怪他我若年轻三十年,是不是也会和他一样甚至更有不如”他默默一叹,慢慢道:“孩子,爹是恨铁不成钢,爹是巴不得你好啊。这个女子以色相诱人,的确不是安着好心,是她配不上你啊,不是你配不上她。”
大猴忽然厉声吼道:“不,不,是我配不上她,是我配不上她我是普天之下最无能、最无耻也最愚蠢的蠢才”
族长见他情若疯狂,心头一叹,道:“你太激动了。等你冷静些再说罢。”大猴嘿嘿冷笑道:“我不会冷静下来的,我这么愚蠢,连她说的这么荒唐的事都相信,又哪有资格说冷静”族长心头大怒,猛然重重打了他一个耳光,怒道:“你是真的不认我这个爹了”
大猴眼前金星乱冒,但那被刺激之后的疯狂却也终于平静了些。他忽然泪流满面,苦苦求道:“爹,她真的是很好很好的,求求你不要这样对她好不好你要是不相信她,那就先把她锁起来,可是不要穿她的琵琶骨好不好那样会损毁她的美丽的,那样是不可饶恕的”族长冷笑道:“你还不明白么我这么做,就是要损毁一下她的妖魅,免得你们再受她迷惑更深,导致完全不能自已。你看看你们,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
大猴惊道:“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损毁她的美丽”族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既然你也知道,你是和她不配的,那么她忽然下嫁给你,将能够令你从内心里就不但迷惑于她的美貌,更加感恩于她的恩情。你自卑和感恩之下,也就更加容易被她控制,更加容易毫无原则。她实在太美丽了,这世上除了我们这些看破世情的老头子外,简直就没人能对她坚持半点原则。便是我们,只要她肯放出手段来,只怕也是难以预料。只有跟她差不太多的人,才可能在她面前有所坚持,可是这样的人存在么你说她可怕不可怕你如是想成为跟她差不多的人,就算是从现在开始修炼,几千万世也还是修不来,你还是永远配不上她。你自己说,你如果娶她,不是相当于娶了一个极大的祸胎”
大猴急道:“可是”族长打断他的话,道:“可是要提升美丽虽然很难,但要将美丽低俗化、庸俗化,却很容易。你虽然不能达到配她的境界,但却可以将她的美丽和高洁庸俗下来,庸俗到勉强能大致配你,同时还能让你有一点坚持的境界。你明白我的意思么”他说着,目光炯炯地盯着大猴。
大猴脑中被他的话震撼得有如雷鸣,然而他眼望着伊丝卡那晕倒无力之下之后、更加令人无限倾倒的身影,眼望着这本来即将以完美之躯供自己享受的绝代美好,想起其现在却竟然要被别人人为地庸俗化,一颗头简直就象是要炸开一样。他忽然一头跪下,苦苦求道:“爹爹,你先不要给她穿好不好她是女子,女子是最容易改变的。她若真正成了婚,真正身属于我,那么她会有归属感的,一切都会变的。实在不行,我们再给她穿上铁钩”
那族长怒极,重重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