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都开始咒骂起来,但还是不得不从。
那族长转过头来,对昭元道:“我等既然答应造船,就决不会拖延,也决不会在其中捣鬼。这七日间,也定然会好生款待阁下,以报今日之恩。”
昭元点了点头,忽然又摇了摇头,道:“不用款待了。在下已经答应为你们奔走七日了。”那族长一听,惊喜莫名,道:“此话当真阁下真地答应了”昭元哈哈笑道:“自然当真。前面之话,不过一试而已,乃是想看看你们其心如何。若是你们太过刻薄寡恩,不分因果,定要要挟,那前面之话便是当真了。”但心下却暗暗道:“惭愧我怎么也变得跟女孩子一样,专门喜欢折腾人、让人着急了”
那族长和众山民都是大喜,许多怒骂昭元者都颇觉惭愧,便有人挨到面前,呐呐欲言,却又说不出来什么话。昭元虽然明知,即使自己下次再碰上这样的处境,为了能保险一些地确认他们有诚意、有是非之念,自己也还是会来这么一试,但毕竟还是有些心虚。当下他摇了摇手,道:“你们是普通人,自然可以情绪一些。我有此本事而故意推托,确实容易引人气愤。但既然族长通晓世情,你们也肯服从,那便一切都是好说,这些歉意也就不提了。你们放心,在下既然答应了此事,便不会再反悔。我还有事与贵部族长相商,各位便可先自回去。该休息的好声休息,该戒备的好生戒备,可莫要再被猴子们潜入,开了寨门还不知道。”
那些人见他说得明白,便也都心头释然,各自散开。族长和几名心腹将昭元请到寨内议事正厅,也不废话,便直接切入正题。昭元单刀直入,道:“时间紧迫,一切需要越快越好。你们与前山部是几时成仇的”
那族长叹道:“其实这仇也已经好多年了。我们两部本来乃是兄弟,虽然并不太和睦,但也本来还勉强过得去的。前些年月,我们虽然偶起争斗,毕竟每月还都同祭黑崖神庙,略作缓和。后来不知怎的,神猴离去,祭品无人享用,遂致妖言四起,人心浮动。正好当时天旱,两边因争水又有些争斗,前山部便趁机说是我们对猴神不敬。到前些日子,他们干脆称得了猴神之示,不准我方去祭祀。到了现在,就更是生死大战了。”
昭元皱眉道:“得了猴神之示他们能得神示,你们就不能得么”那族长叹道:“他们不知怎的,请了一位大祭师,说是猴神附体,可以传达神意。”昭元道:“可是那位牛魔”族长道:“正是。我等自然不相信,可是此人竟然真能役使猿猴,导致前山部许多人视之如神,与我部作战时勇气大振。我部也因此丧气不少。这一加一减之下,更是对我部不利。”
昭元想了几想,道:“这神庙现在被他们霸占了”族长道:“霸占已经好几个月了。我们连远远看看,都要提心吊胆。”昭元沉吟不语。那族长见他若有所思,缓缓又道:“敌人的那位大祭师,对我方士气确实影响极大,这也是敌人根本不愿相和之一因。可惜我们没有”说到这里,偷看了看昭元的脸色,见他面无表情,下面的话也就不敢再说。
昭元眉头深锁,暗想:“如此说来,若能制服这个大祭师,或者令他在其民面前大大丢脸,这事便可能好办得多。”忽然又想:“既然此人一直戴着面具,说不定我也可以冒充他发令这可是我的老本行。”
他一心想要早些完成此事,便丝毫不肯停留,急急问明那山脚的神庙之所在,要他们领自己先去察看。那族长等几人见他如此迫切,知他也是巴不得早点了结,自然也喜出望外。但到了快接近那里的地方,便再也无人敢进了。昭元也不勉强,自行趁着夜色前去。他一路留心寻觅。约莫行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看见在几处山松松夹着的一处小小山凹处,似有一座不大的神庙,旁边还象是有人守卫。昭元心下大喜,观察了一会,便回来悉心准备。
这次再去之前,昭元已是好好准备了衣服和一些粗浅易容,准备随机应变。要知他在开始的时候,已曾大言不惭自称猴神,但现在却已知道,不论是后山部还是前山部,真正相信自己的根本便没几人。因此,如果再来个故伎重演,说不定反而引起反感,还不如老老实实以人的身份来做事。昨夜自己已经在前山部众人面前露了脸,但却是凶神恶煞之象;若是要从软的一手入手,最好能换掉身形、样貌和语声,以防万一。
昭元心头的打算,乃是先看看其神庙和周围的布置,再想办法潜入其营。如果能够能找到该大祭师,体会到其体形、语音和习惯,那就说不定能真的去冒充了。当然,具体如何,他却也没有想好,只能先去看了再说。他已先问过了后山部族长关于此地祭礼的事,见跟卧眉山很是相通,自然就大大放心。
昭元这次去不需再行寻觅,自然是快得多得多。到了那里,门口的几名卫士刚觉象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便已昏睡过去。昭元一闪身进了神庙,见那神庙中昏黄灯光下,果然供的是一个一人高的猴神塑像。其面相为猴,全身上下却着人之衣服,乃是塑神之惯例。昭元看了几眼,忽觉得那猴像除了大之外,跟本地常见的那些猴类似乎有些不同,不觉微觉奇怪。再看那猴,全身体露出的毛色都是金黄之色,并非常见的深灰暗灰等色。
昭元想了想,忽然明白过来:原来这猴,其实是楚地神农架一带的乡民偶尔能见的金丝猴。看来,这里的山民也是喜欢崇拜外地异种。这猴虽在神农架甚是普通,到了这里,可就成了神灵了。昭元想到这里,又觉好笑,又觉亲切,不免又多看了几眼。那像似乎是一泥塑之胎,辅以真的一张猴皮,极是惟妙惟肖。只是通常的猴子体型都不如人大,可这张猴皮却能完整覆盖整个塑像,也算相当少见。
昭元看了几看,忽又见供桌上竟然还有一个小小的猴子骑马的雕塑,不免又觉好笑:“这猴神庙难道也学耍猴人,要来骑马玩么这里陆路不见得比水路通畅,马匹可不普遍。”但拍了拍脑袋,却又哑然失笑:世传猴子牧马,于马能弼除马瘟,于猴能欢喜猴性。如此说来,似乎猴子和马颇为互相喜欢,那么他们搭伙也不为希奇。说不定“猴年马月”也有此因呢
昭元在里面转了几转,里里外外都看透了,连供桌底下有没有暗格也都察过了,这才确信这些祭礼与自己所想的差别不大,心头真正放下心来。他正要再起身潜入前山部之营,忽然听到外面似乎有人在朝这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