踪 第七十九回 云梦泽中竟有港二
昭元一怔,眼珠一转,调侃她道:“唉呀呀,你身为后宫之主,却怎么跟个男人吃起醋来了呢”樊舜华大羞,气道:“胡说我才没吃醋呢。”昭元笑道:“这些日子以来,和我详谈的是楚国有名的大贤。此人能言善辩,名为虞丘。”
樊舜华想了想,沉吟道:“此人才智虽然过人,然依我来看,他也未必能称大贤。”昭元微觉惊奇,道:“这怎么说”樊舜华道:“臣之事君,与妇之事夫也有相似之处。我嗯,反正身为王后者,见了后宫有美色,便应该进于君王之前,只不让君王过分纵欲即可。按说身为王后,自然也不是不想独得大王的宠爱。但是否会为了自己独宠,而去堵别人进取之路,便是贤愚之别。今虞丘享民多年,与你详谈许多时日,却没有听说进一名贤者给你。你自己也曾说过,一人之智再高,也难敌天下智士;一人之智有限,而楚国之士无穷。他日日如此,有想以自身之宠,而堵才士重用之路之嫌。我实在看不出他怎么能称得上是大贤。”
昭元听得入神,竟连饭也忘了吃了,心下暗暗警惕:“这虞丘虽然未必就有擅宠之心,但也确实得推荐贤者为国所用,方称大贤。我也只有避免一人刚愎自用,任用天下智力,群策群力,共强国家,才能得称明君。还有,我天天听虞丘的,只怕会被他过度影响。”
樊舜华见昭元呆呆出神、连饭都忘了吃的样子,噗哧一笑,接过他碗便道:“看看你的样子,这么浅的道理,就这么难想嘛你几岁了”说着便作势要给他喂饭。昭元略觉尴尬,伸手便想抢回饭碗。但见她真递过来时,忽然一阵心神荡漾,就索性做出要吃的样子来等她喂。
樊舜华见他居然不顾脸面,打蛇跟棍上,脸上一红,便要交还碗筷。昭元却偏偏将手扁到背后不肯接,只张着嘴,涎着脸道:“不行啊,我在你面前总是小了几岁,抬不起头来。今天我又知道了,我比脑子更比不过你。唉,看来我这一辈子都是超不过的命了。”
樊舜华见他微有调笑之意,啪地一下将碗放回案上,脸上极力要扳起脸来不理他,气道:“早知如此,就不跟你说这些道理了。还是该让那虞丘独自对付你才最好,省得你老是没正经。”昭元脑中灵光一闪,那隐隐存疑忽然明白无比,笑道:“我现在忽然又觉得,那虞丘实在是其贤无比啊。”樊舜华奇道:“怎么又其贤无比”
昭元微微笑道:“他每天这样,就是要让我精疲力竭,没有功夫心神来亲近你们。”樊舜华也立刻醒悟,心下大羞,道:“哼,你要亲近也亲近不着。”昭元嘻嘻笑道:“真的吗”忽然一下扑过案边,奇快无比地又搂了她一下退回,得意地道:“这不还是亲近到了么”樊舜华又气又急又羞,一下站起身来便不理他,直朝内室而去。昭元忙跳起来挨上去道:“这不是要更加亲近了吗哼,这人居然想跟我老婆争宠,那可不能让他得逞。”
樊舜华被他逗得忍不住一笑,回过头来道:“你再胡说,我可不理你了啊。你要亲近去找许姬去,她可不敢把你往外推。”昭元道:“我怕我妹妹不让我进去啊。她俩在一起,就如带刺玫瑰,咬也咬不着。唉,还是你这里好。”樊舜华气道:“我就不带刺吗”昭元道:“也带呀。不过呢,毕竟姐姐大我一点,知道爱护,好象生怕扎痛了我。”
樊舜华见他一幅越来越肆无忌惮的样子,怕他得寸进尺,忙忍住心头羞涩,正容道:“你可听着,今天你还是老老实实在被外呆着。”昭元见她忽然正容起来,吓了一跳,连忙老老实实道:“是,是,老婆姐姐大人。”樊舜华见他半老实不老实,心下甚恨,却又生气不起来,只好转过身去不理他。
昭元自觉没趣,那一时忘却的困意顿时上来,几乎恨不得就倒地大睡一场,只好连忙捶了捶自己,心下自是大骂虞丘用心险恶。樊舜华转过头来笑道:“看看你这样子,那虞丘实在是大大的忠臣一名,没了他还真不行。你呀,还是老老实实每天晚上陪他吧。”
昭元见她笑语吟吟,当真是说不出的美丽和温婉,心下亲爱之意更盛。但他倒也知不能太过放肆,只好勉强道:“那倒也是。不过呢,他自然是比不过你了。赶明我还是得叫他趁早把他那一套又臭又长的东西来个长话短说,趁早滚蛋。我好”樊舜华瞪了他一眼,却听他故作正经地道:“你瞪我干嘛我是说我好听老婆的话,去多见见新进贤臣。”
二人相视一笑。当晚昭元困得半死之下,还是老实得不行,还没来得及睡前痛骂虞丘,就已入眠。次日昭元再见虞丘,说不两句,便道:“虞爱卿,你深谋远虑,心计之深远,寡人甚是感动。”
虞丘吃了一惊,吓得连忙拜倒不敢抬头,口称:“臣罪该万死”昭元一笑,扶他起来,便将昨天樊舜华饭间劝自己的话大略说了一遍,道:“王后之言,你觉得如何”虞丘拿不准昭元只是疑自己想独得圣宠,还是也识破了自己的真正所想,忙道:“王后乃千秋大贤,所言乃国之正理。臣不知荐举贤良,实在有罪。臣这就去遍访天下才士。”
昭元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你能为国进贤士,自然无过而有功。况且你深谋远虑之事,也让寡人受益匪浅。你乃是真正大贤,寡人怎么会治你之罪”虞丘一听这口风,立刻便是心中雪亮,连忙又拜倒道:“大王英明,臣罪该万死。王后贤德,自会劝大王有所节制。只是大王新进那一美人实在是天姿国色,臣等确实都有些担心。”昭元微笑道:“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好了,要来跟我爱妃争宠。这还真是应了你所讲的那些僚属之通。”
虞丘更加不敢抬头,道:“臣等该死,不该私下通谋以瞒陛下。”昭元嘻嘻笑道:“起来,起来。此事虽然有通谋之事,但毕竟是为寡人的江山社稷,不怪你们。但你们这次以后也当知寡人不是寡人自痛改前非之后,已不是那般好色之人。今后若有所议寡人是非者,尽管直言便是,不可随便私下串谋。当然,商议所奏乃人情之常,寡人不禁。只是不可随便结党营私。”虞丘再拜而起道:“大王英明,臣等谢大王之恩。”
昭元叹了口气,道:“那位姑娘确实美貌,寡人又是年轻气盛,你们所虑自然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那位姑娘与寡人虽甚是投缘,寡人也非常宝之爱之,但却实在只是兄妹之情,实在不是要图谋于她。寡人现在,都正思何时册封她为公主呢。不过你们虽然误解,忠心也是可嘉,寡人不但不罪,反而大悦。楚已有你等忠直之臣,何患不国富民强同时,王后所言亦是天下至理。楚国之士无穷,实当多举多择多用新才,才能事半功倍。你等以后要留心察访,遇有贤才,不可掩藏。但进贤者有赏,故意塞贤者其罪重大,寡人重刑伺候。这些话你先回去说给他们听,早朝大集时,寡人也会再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