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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参道:“大王,撤退确实有危险,但也正因如此,此时若能一退,实在胜修十年民心。”子贝见昭元面色剧变,忙道:“大王,不能手软哪敌人驱赶百姓,肯定会更加激发其百姓之愤,百姓对其之恨肯定更甚于对我们。”昭元忽然摇了摇头,道:“不对。只要我们杀死了这些百姓,他绝对有办法能让百姓更恨我们。”斗子越忽然道:“大王,这等两军交战迫在眉睫之时,老百姓再恨,其实也帮不上什么。我们其后说明真相,多加抚慰,也就是了。”

昭元心下暗叹:“不错,老百姓之恨,主要是作用于长期之势。这等立刻对面搏杀之事,老百姓再恨,又有什么用况且他们的人命是命,我军勇士之命就不是命了而且要长远起作用,就必须先保住能拥有长远的可能。我军必须速战速决,根本无法支持长远,若现在都无法生存,那长远又有什么用可是这些百姓正好就是平蜀后最需倚仗的人,难道我就真的如此杀死他们么这将留下多少后患牵制日后多少兵力精力难道我真要只顾现在,不顾长远么”

双方越来越是接近,对面那些百姓似也都知双方在比心狠,自知无幸,哭喊声已越来越凄惨和明显。昭元几乎都想掩住耳朵,完全不听,可心却还是一阵阵抽搐起来:“是先救今天这些人,还是不理他们,早日解救更多的人如果今天放过了他们,我军锐气受损,究竟还有没有能力解救更多的人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那可怎么办”

昭元只觉心头之犹豫简直如同生死交战,那本来极明显、极易选择的抉择,他竟然真有些做不下去。当年,燃灯问他是先救一人还是忍心救后面的多人时,他曾坚定地回答,说自己能够忍心去救后面的多人。可是现在真正面对这等选择的时候,他竟象是完全失去了主张,先前的坚定只一瞬间就褪化成了完全的假象。

昭元呆呆望着那越来越接近、马上就要开始冲锋的两军,忽然厉声道:“今日先回军斗越椒,你跟寡人来”他突然间如此大声发令,众将要阻拦已是不及,人人都是目瞪口呆。昭元怒吼道:“斗越椒,带上你的弓箭,跟寡人来”

斗越椒无奈,只好跟着他出阵。楚军立刻倒转身形撤退,但同时对方那些军兵却突然一声呐喊,飞速朝这边冲杀过来。楚军大惊,有的似要返身对抗,有的似要加速跑回,立刻阵形便有散乱之象。昭元怒吼道:“将士们立刻全速奔回,回阵之后再防御不准回头”

楚军队形立刻又基本合一,迅速朝本阵退去。昭元见后面那些追击的军兵已有好些冲到了百姓前面,大声道:“斗越椒快”一面自己全力发弩。斗越椒知他用意,连忙一箭箭射去,不一会便射倒了好几名敌人。昭元连发数弩,居然没能射倒几人,心急之下,弩身竟然被他掰断了。但幸好那些冲前的敌军见斗越椒专射出头之鸟,也有了冲慢之象。

昭元见本部之军终于安然撤回,立刻也和斗越椒撤回本阵,缩身盾后,准备面对面近身搏杀。他手中死死攥拳,心想:“近身之后,那就什么都顾不得了。你们的便宜也没那么大。”不料敌城上见楚军阵势又已稳,居然不愿再来跟他们硬拼,忽然鸣金收兵。

昭元松了口气,知道今日除了有损锐气之外,还没有什么太大实质损失。但他一回头,却见众将脸上许多都是不理解之色,只是一时尚无人说话。昭元慢慢道:“先行回营。”众将都一言不发,跟他进了中军大帐。昭元看了一眼众将,终于道:“各位将军,今天我们如此,已是仁至义尽。他们若是一而再,再而三,我们绝无法再行如此。那时蜀民不能再怪我们。”

众将都勉强称是。子贝道:“大王,今日锐气一挫,只怕来日众军心中,便不能全无牵挂地作战。”斗子越道:“大王,我们军中之粮,已是在以天算了。”昭元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今日之事,其远利近利之把握,的确不好确定。你们要怪,就怪寡人。你们对各营将士说,我们今日已先礼后兵,一切都已做足。来日寡人必当亲自批坚执锐,以鼓士气。”

众将见他已如此直认,也就没什么话好说。等散去之后,整整大半天再至深夜,昭元都心头苦闷之极,不住地问自己究竟是不是以妇人之仁而损害全军利益。打仗、搏杀的过程中,本来就主要靠野蛮和勇烈,万不能对敌人仁慈而对自己残忍。只有在打仗前和打仗后,才更需要倚重仁义。自己这样做,究竟是不是愚不可及的假仁假义

昭元知道君万寿很可能会严密控制此事在百姓中的影响,其滋生的人心效果,其实未必能自己希望的那么大。因此,他早已命人将此事写成大燔,挂于远山高处,期盼其城内百姓看见。但他也知道,即使是这样,真正能起的作用还是非常有限。自己这一决策,如果不能证明所得大于所失,不但会对战局有严重影响,更可能对自己苦苦想要建立的军中威信有重大损害。自己今日这一决策,是不是太过得不偿失

昭元心头越来越是苦恼,甚至连每天晚上去和琴儿说话的惯例也都无法维持,几乎都无法入睡。他呆呆坐在中军大帐,怔怔回想着上午情景,那些百姓的哭喊声就象是又回到了他耳边。再来一次的话,自己真的就能完全不管不顾么

可是楚军一次次退让、终至全军覆没的情景,也同样出现在他脑海。这一切逼得他无可避免地承认,自己必须、也一定会在某一次大开杀戒的。可那究竟会是哪一次既然今天的效果其实未必明显,既然必须有那一次,那么又何必有今天这一次

昭元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似乎越来越悔,但也越来越无法后悔。他的头已痛得越来越厉害,整个人简直就象是被从身体中线被完全撕成了两个人,而且这两半还正在激烈搏斗着,令他几乎无所适从。

忽然,外面一名小兵如飞报道:“禀报大王,营中忽然掉下一封书信。”昭元木然道:“拿来。”那小兵递上书信,昭元才扫了一眼,立刻全身如同机簧一般跃起,一把揪住那小兵,厉声喝道:“怎么发现的”那小兵大骇,忙道:“天天上掉下来的”

昭元身形已是电般飞速冲了出去,完全不管身后小兵之呼喊,因为那封信上写了两个大大的字:“冰灵”。昭元只一看到那两个字,脑中的一片混乱就似乎完全被冻住了。他立刻就不顾一切地相信冰灵就在附近,自己必须要立即放下一切去救她。果然,昭元才一窜出营寨,就听见夜空中似有啾啾鹰鸣,脑中更是热血汹涌。他飞速朝着鹰鸣的方向奔着,脑中只有一个发狂般的念头,甚至都不愿意去想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