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怔怔地盯着自己看,突然间满脸通红,低下头去。昭元也觉自己失态,连忙收回目光,忽然又道:“你好象有些支持不住。我先点你睡穴,兼以行功,助你睡眠一会。”许姬轻轻道:“臣妾还是坚持得住的。大王还是保重身体要紧,不必为臣妾耗费心神。”昭元一笑,道:“没关系。”
昭元伸手轻点了她穴道,轻轻施为起来,心中便想:“跟宫云兮混了几天,现在忽然听到这么温柔的声音语气,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了。哎呀,我现在怎么居然也认为帮许姬是天经地义,丝毫也不管什么君臣上下之制难道我竟已被宫云兮给弄成了习惯么唉,都是宫云兮给害的。”又想:“许姬虽然是摄于君臣夫妻之礼,有上下之念,但毕竟也还是有本性温柔在里面,不象宫云兮那么那么可恶。”
昭元不知怎的,总是想拿宫云兮来跟她比,也极力去想宫云兮怎么怎么可恶和没教养,终于导致心头她的影子又再起来,而且越来越是清晰。昭元忽然惊觉,知道自己潜意识中,实际上是在借不停地贬她来偷偷想她,归根到底还是自己犯贱,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过不多时,昭元见许姬已是安然入眠,便脱下自己大麾铺在地上,让她能躺卧而眠,自己却先行骝马喂食。他想了一想,又取了些干粮,掰碎放在许姬身旁,以便她一醒就能先自吃些。他做之时,忽然想起本来这些事其实是该许姬做,现在自己却都理所当然做了起来,也不禁暗暗苦笑。
待马骝好,再行走近许姬,却见她在两层大麾环抱下睡得甚是香甜。昭元本来还想叫醒她,让她跟自己换一下守班,替自己看看周围动静、以让自己休息的。但现在见她睡得如此畅美,这一念头也就熄了下来,当下只是多留几分心神对外,便自行运功调息。
昭元心中暗想:“早知如此舍不得让她劳顿,还不如不带她一同回去。唉,现在虽然多了个人,却还真是半点帮不上忙。”但想是这么想,带许姬同行毕竟还是利大于弊。就算先前以为的互相警戒轮流休息办不成,毕竟一看到她就能感受到楚国的危急,可以免得自己精神上又再反复。加上她又是女子,而且正是自己的后宫姬妾,名正言顺地可以大想特想,也可免得自己太过单调,导致在精神恍惚时老是只会去想宫云兮。
过不多时,昭元忽觉有些细微声响,连忙睁开眼睛。原来许姬不知何时已醒来,而且正伸手作势,似是想将那大麾斗蓬替自己批上。昭元接过斗蓬自行批上,柔声道:“你现在行了么”许姬点了点头,道:“大王,你体力”
昭元看了看天,却还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便道:“你不必担心我,我们现在启程罢。只是这马脚力似乎不能长接,待到了前面休憩时,需要找个市镇再行买马。再换几次马之后,当可到达楚都。”说着将她又抱上马背,扬鞭疾弛。
如此反复几次换马,一日行近千里,到第四日日中,终于已经到了郢都之内。但这时二人都已体力透支过巨,彼此都只是在勉强支持。昭元阻住马上要进宫的许姬,先行到王宫鱼龙外门处远远看了一看,却见似乎有些人正聚集在那里似乎在看什么东西。昭元拉住一名围观之人,问道:“请问老丈,这些人围在这君臣朝见之门处,究竟在看什么”那老人叹息道:“是苏大夫在跪地绝食,以盼进谏大王。他都已经跪了快两天一夜了。”
昭元吃了一大惊,用力排开人群一看,果见一人面朝鱼龙门长跪不起,形容憔悴,周围之人都是不住摇头叹息。昭元心下大是惭愧,急忙又自退出,问另一人道:“这位苏大夫名为什么怎么以前没听说过他”
那人叹道:“危难之际才显真英雄。他苏从官位不高,不过是一个下大夫,可大王大王不理朝政之际,同列这么多上大夫、中大夫、下大夫,再加上中下九卿三公,竟只有他一个人来长跪不起。王后也曾感动,下谕安抚他,说是会在后宫代为进谏,但他就是不肯起来。”
昭元道:“难道这满朝之中,就再无一人有他这耿直之气么”旁边一人道:“什么没有满朝文武,虽然奸佞不少,但有那点忠心的毕竟也还远不止这一人。只是再多贤臣又有何用上梁都已不正,下梁又能如何连先前冒死以隐语进谏的申无畏申大夫都寒了心,要辞官告老,还能要人怎么样苏大夫如此,满朝现在都是在笑他愚,已是不叹其忠了。”
昭元默默无言,忽然低声道:“我们小民百姓,如此议论大王,不怕杀头么”那人愤然道:“杀头这样下去,大王不砍我们头,我们也要被庸人砍头。不过就是晚个几天几月,又有多大分别”昭元心下叹息,默默退回到偏僻处。
许姬道:“情况已急,大王何不尽快入宫,以正朝纲”昭元点了点头,道:“你的腰牌给我。”他本来是想先看看形势想想策略,同时也略事休息,免得太过疲惫失态,等到晚上再一起入宫。但既然现在情形不对,却也只好自己再男扮女装一把,先行进宫。许姬将腰牌文碟取下给他,二人来到一间客栈,细细化了几下妆。
昭元化妆之际,心下忽然有疑,正要说话,却又自忍住。许姬看出他好象忽然想说话,正要询问,昭元已道:“我是想说你先在此好好休息,补补疲劳。”又道:“你立下大功,真不枉我封你为昭仪,以后定然好好宠你。”说着温柔将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许姬双颊羞红,几乎不敢睁开眼睛。昭元微微一笑,便即出去。
要知他本来起疑的,乃是自己走时还是曾经仔细想过形势的,是觉得不大会出现什么情况,这才敢走的。当时自己是觉得,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怎么也习惯了,应该不会闹得如此难以收拾。可怎么自己才一走,一直被阻的庸、百濮、群蛮等国联军便即大进,而且国中也几乎人人都如此愤慨地公开痛骂自己他虽是起了此疑,但忽然想起许姬乃后宫之人,且自己并不深知,不能太过轻心,也就不对她提起。
昭元这次化妆甚细,运起缩骨功后,居然也很有点象许姬。这次他从另外一门进入,却也没什么障碍。一入宫禁昭元便直奔樊舜华宫,但要人通报说一名宫女要见,里面却是一声极不好的“不见”。他无奈之下,只好强行推门,门口之彩女要阻拦,却已不及。
昭元一进去,便见樊舜华正焦急地在里面踱来踱去。樊舜华一见他,先是一惊,但还是立刻认了出来,几乎眼泪都要掉出来了。昭元嘘了一下,道:“你先去吩咐外面那些看见我闯入的宫女。”樊舜华会意,连忙吩咐她们出去不要乱说,再去请大王来。这些都是她心腹,也都明白定有要事,一个个乖觉得很,也就都径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