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吃了一惊,但见宫云兮脸上红霞密布,但一双妙目却丝毫不避,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似乎是想期待自己的某种回答。他想起自己在月氏时,竟然那样当众逼迫亵渎这样一位美得简直无可相信的少女,忽然间也是满脸发热,情不自禁地轻轻道:“好象好象对你也有亏欠,而且而且还最很大。”
宫云兮微微一笑,似是充满了得意之色,却忽然又道:“那你对其他女孩子有亏欠吗”昭元一惊,只觉这个问题其面甚广,自己无法一口答出,不由得呆了呆。他微微闭目,默默问自己:“我对其他姑娘有亏欠吗”
忽然间他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念头起来:“我却怎么有问必答,如此听话,而且还答的如此肉麻,就如完全没有过脑一般”他极力回想宫云兮问自己时的情形,忽然明白她不但是在问自己,而且还可能趁自己不备时施了些迷心之术。只是因为自己对这个新的问题一时难以回答,闭起了双目,才能得以清醒过来。
要知这迷心之术虽然各种各样千奇百怪,但基本原则都是让对方对自己充分信任,以至失去防备,然后趁虚而入。自己本来对此道也有些领悟,加上磨难甚多,定力已可说极强,宫云兮要让自己完全信任她,那实在是不大可能的。但是她实在太美,却可以用天然的美貌来让自己毫无防备地迷醉于其中,也能有类似的效果,只是比那种痴迷信任的效果要差上一些。再加上她也已从自己叙述中知道自己曾为大祭师,若是过分求效果明显,反而容易让自己警觉。因此,她选的这种半迷不迷的自然效果,反而最容易让自己不知不觉间吐露真心。
这种办法说起来虽然简单,但要能对自己施展成功,却首先必须要她本身就美丽无双,而且不能有半点邪异妖媚之气,才能避免让自己警觉。在此基础上,她还需要和自己几番亲密接触,以最终彻底击破自己心防,才能达到这个效果。只是她既然能知道这些极精微之道,自然是此中高手,应当知道什么问题容易激发受术人本身的根本警觉,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可是她却怎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来
昭元想到宫云兮从雪中见自己开始,从头到尾都极可能是在迷惑自己,心下立刻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危险,内心里的那些欹旎感觉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神智全数清明起来。他缓缓睁开眼睛,深深地望着宫云兮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他顿了顿,深深叹道:“云兮,你如此兰心智慧,真的是让人无法不倾倒。便如我吧,虽然在月氏连一面之缘也算不上,只能算是一沐之缘,可却还是思念至今,无可摆脱。唉,说起来真是惭愧。”
宫云兮面色羞红,但眼中却还是闪着喜悦的光芒,轻轻道:“你真的这么想我吗”昭元道:“当然是了。”说着掏出那方丝巾,无限爱惜地在指间轻抚着,深情地道:“我总是忘不了那一次的美丽,虽然只是一足之缘,可却让我永远是那么的魂思梦绕。每到一个地方,不论离月氏多远,我都希望能够再能见到你,想象着能够再和你意外相逢,可是却总也无法如愿。我天天晚上都梦见你,每一次都不愿醒来,可是却又不得不醒来。每次在梦中的时候,我都想象着你的样子,怕把你想象得不够好,每次都是一遍又一遍地美好着,诚惶诚恐。可是无论我多么努力地想象你,今天我一见你,才知道你比我想象的任何模样都要更美丽,更可爱。”
宫云兮似乎完全料不到他会如此直接地说出这么温情款款的话,芳心又是欢喜,又是慌乱,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在几个月前,这个傻瓜还如范姜说的那样,“骄傲得象只小公鸡”,说什么也不肯屈服;甚至直到今天白天,他也还只敢贼眼兮兮地偷看自己。可是现在,他却居然如此真情表白,这巨大的反差怎么能不让自己眩晕
她只觉昭元直勾勾地望着自己,完全没有半点掩饰,眼中绵绵射出的都是少女最为憧憬的那种既坚毅可以依靠、又痴情可以信赖、乃至交托终身的深情目光,顿时脸上更是红晕乱舞,却又舍不得低下头去让他看不见自己的美丽。只听昭元柔声道:“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在找你住在哪里,我每天都幻想着有一天我能到你那里,去为你天天沐足。”宫云兮噗哧一笑,道:“你真笨。我家就在就在”忽道:“就在这里,你这不是找来了么”
昭元完全不惜肉麻,甚至连为她沐足的话都说出来了,眼看她就要说出真正的家之所在,却又被她惊醒,心下大悔:“我刚刚还在笑她怎么问出那个问题来,没想到我自己却已犯了同样的错误。唉,她说我笨,还真是不假。我本该再多说些肉麻话,慢慢来的。这下连主动沐足的本都下了,却一无所得,那还不被她笑死”他悔急羞急,偷看了宫云兮一眼,却见她也是盈盈美目在偷看着自己。二人目光相触,忽然又都脸上飞红,各自低了下去。
昭元目眩神摇:“我知她是在对我施术,那便该当警惕她才对,怎么反而似乎更加喜欢她了我说的那些肉麻的话,那要找到她、为她天天沐足的话,难道其实根本就不是假话”他一想到这里,立刻如觉周围忽然有三千人在同时笑自己,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要知这惑心术不但要受术人专心合作,施术人也需专心甚至诚心诚意才行,是以若是被施展者定力高过施术人,一旦能清醒过来,便可能反制施术人。昭元能在几句话间就令宫云兮被反制,自然是因为那些话本来就说的极是真心实意,才能让她一时间心际不防。
二人就这样默默相对,再不说话,只是偶尔互相偷望一眼,都是心头无尽的甜蜜。昭元心想:“望帝说过,惑心之术最是难控,施术者也极可能自迷其中而不自知。施展惑心术的人在惑过多人后,往往自己也会变得疯狂难制而死,便是因为这本来就是需要双方全心施为、彼此交互的方法,许多自以为未被迷者,其实早已暗暗被迷了。我和她之间,又何尝不是互相迷惑,却又互相被迷唉,她这么美,其实就算没有使用过惑心术,我只怕也一样会被她完全迷住。她那么喜欢听我的那些话,是不是也是这样么”
昭元浮想连翩,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和自己都会问对方那两个不该问的问题。这原因肯定就在于,二人其实都是自迷其中而不自知,所问的都是因为深深喜欢对方,从而本来就急切最想知道的,所以才会都犯下施术大忌。
昭元现在已经无可置疑地明白自己和她都深深地喜欢对方,以至于二人都已沉迷而不自知,心下丝毫再无担心之意,只是无边的狂喜:“她也一样喜欢我,她也一样喜欢我。”先前他虽然也知道宫云兮对自己有好感,但却从来也不敢确定是到了何种程度。可是就在刚才她被迷惑的一瞬间,自己已经从她的神态和话语中,无比明确地知道了她对自己的真实心意。
他心知自己二人都是此道中人,彼此都很清楚,在这等微微被迷时的直觉下的回答,乃是真正的心声。他本以为自己自从伊丝卡逝去之后,情爱之心也已随她消逝,即使自己不能不为楚国宗社留下一男半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