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便常常会在无意识中莫名其妙地就舞了起来。这种无意识的分心,在修炼内功时,自是根本大忌。但这种心头的事,那是谁也帮不了你,只能是你自己来掌握平衡,悉心体会应付之法,阻止它成为心魔。其实,大祭师要触发心灵,却又要同时压制心魔,并和这心舞融合在一起,本身就类似一种违反天道的矛盾。但也正因为如此矛盾、如此困难,大祭师才成为大祭师。”
昭元听他说得郑重,心头不免也有些惴惴,但想到自己总不能就这样被吓倒,便还是挺起胸膛道:“我会小心的。”杜宇见他颇有信心,心头甚喜,道:“很好。世人当代代超越前人,既然我能做到,你当然也应能做到。我是五十岁才真正领悟到那平衡之道的,你若是能在此之前,那便是超越我了。你现在就到冰洞中练灵台神舞吧。”
昭元奇道:“冰洞练灵台神舞”但旋即明白:“冰洞中环境严酷,最适合集中精力来做一事,那心舞便不易成心魔。”当下便径直入了冰洞,而且也不再象以前那样顺其自然,而是重新又开始有意识地与寒冷抗争。过了一气,他果然又渐渐进入了物我两忘之态。
也不知过了多久,昭元模糊之中,眼前似是出现了一个类似自己的影子。而且那影子还在一式一式地做着那些心舞,一式式都是似象非象。昭元几乎是本能地觉察出这是心魔,拼命想要醒过来,可是不知怎地,竟说什么也醒不过来,甚至想要故意无知无觉也不能如愿。
昭元心头的恐惧迅速起来,拼命想要忘记这些,可是他越是想如此,就反而越是不能如愿。那个他自己的影子,简直就象是完全知道他的对付策略一样,无论他想怎么样,都无法不面对那影子,也无法不被那影子面对。他的内息果然开始紊乱起来,那一股股本来已经甚为平和的真气,也开始不听使唤起来,在他全身蠢蠢欲动,越来越难以压制。他越来越是害怕,竟然全身都似在渗出冷汗:“难道我第一次练,就要走火入魔”
忽然一声厉喝,就如晴天霹雳一般,将昭元陡然惊醒。他如释重负,急忙睁开眼睛,却见那小石门已被掀开,杜宇面上满是焦急之色,道:“你还是起了心魔”昭元面色苍白,身心都在剧烈颤抖,点了点头。杜宇道:“起了多久”昭元道:“似乎很久,也似乎不久。”说着定了定神,将那感受述了一遍。杜宇叹了口气,道:“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你。你毕竟还是太小,抑制之力还是有些不够。”
昭元垂头丧气道:“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杜宇摇了摇头,道:“这本来就是尝试,也没什么失望不失望的。只不过今天的事提醒我,这危险似比想象的要大,以后要更加小心。其实当初我练的时候,开始时也是有心魔之影的,只不过我人老心沉,没有你这么无法控制。后来大约十来次后,魔影就基本上消失了。无论如何,这是必须经过的阶段,你还是一定要熬过才可以。这样罢,你以后不可太过执着,运功速度要减慢,将多余的精力用来专门对付那心魔。我让鹃儿每半个时辰来啄你的门壁,让你惊醒一次,以防万一。”
第二卷 世外桃源 第十六回 阴阳永隔唯此身二
昭元喜道:“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杜宇笑道:“好了,你今天先不要再练了,回去休息一下,以后再来。天昭那丫头梦里若是没你,小心明天又要让你难受。这平日里的待人接物,亦是成为大祭师的必备之质;你不能只想一段时间只专攻一个,而必须将它们融合起来。等你日后渐入佳境,就会明白,世上无论什么事,其实都是一个理。”昭元道:“是。”
二人回房安歇,见天昭依然未醒,而那些鸽蛋已少了几个,显然那条小蛇老实不客气之下,已是自己来过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天天晚间都是类似,只不过杜宇第一次讲的是大概,后来则是分门别类,将那什么医药、蛊毒、幻术、祭术等等一样样揭示细节,有的甚至演示给他看。等到后半夜时,杜宇一般会先看他半个时辰,见他没事,就留下鹃儿来看他。
昭元虽然还是死活摆不脱那心魔幻影,但幸喜鹃儿尽忠职守,总是按时唤他醒来,倒也再无风险。久而久之,他渐渐习惯起来,而那影子果然越来越淡,也越来越没啥新花样,居然不再为患了。昭元大喜,告诉了杜宇。杜宇虽还是命他不可掉以轻心,但欣慰之情自也极是明显。再到后来,杜宇该说的都说了,该演示的也都演示了,剩下的都得靠昭元自己去练习体会。于是乎,晚上也就又只有昭元和鹃儿在小蛇洞中,彼此大眼瞪小眼了。
如此整整过了差不多一年,除了天昭又哭又闹连求带嗲,终于又将晚上睡觉的地方搬回了她老巢之外,日子可说是平淡之极。杜先生潜心试毒试药,蜀王济世篇自然是越来越厚,琴儿和昭元都快要记不住了。昭元对祭务越来越是通晓,虽然并没有在众祭师面前演示什么,但眼神中已自然而然地多了许多自信,众祭师自然不会看不出来。神宫法会,言谈之间,人人都已大有把昭元当大人看待之势。杜宇自然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这一日深夜,昭元好不容易把天昭哄得睡熟,便要跟往常一样起来去喂养那些毒蛇。但他路过杜宇居所时,忽然见不远处似乎有红影一闪即逝。昭元心头一惊,连忙揉了揉眼睛,想再看看清楚是不是火狐狸之类的野物,却忽听院中传来杜宇苍老的声音:“朋友们既然来了,为何还不现身”
昭元一听之下,心知已然出事,舍了那红影便待扑入屋内。但他想了想,却又觉自己若现身,只怕反而成为杜宇的累赘。他想起自己父子之变时的情形,想起自己被擒给父亲带来的拖累,心头大痛,急忙按住蠢蠢不安的鹃儿,伏下身躯,小心翼翼地藏起身形,从靠近篱笆的小树丛朝院落里面看。
只见杜先生不知何时已站在院落中,身前高高矮矮站了七八个人,都是身着黑衣,一言不发。杜宇也不说话,只是冷冷地与他们对视。不一会,忽然两三个黑衣人拥簇着一个全身上下批黑色斗蓬,连面目眼睛都完全罩住的人,慢慢从门进来。那身批黑色斗蓬之人行走之际并不甚快,行动间偶尔露出里面的衣服颜色一片殷红。昭元虽然看不清什么,但心头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惧感已迅速蔓延开来,只盼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杜宇缓缓道:“我躲藏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被你找到了。你终于还是不肯放心,非要来置我这早已心死的老头子于死地”一人冷冷道:“我来此,也并非只是为了你。你老头子一个,我便不来杀你,你也挨不过几年。只是你的一身业艺无人继承,却是未免太过自私了吧我今不才,便是想来将它发扬光大的。废话少说,快把秘笈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