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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一顿,又道:“文宜见我还是那么鄙夷地望着她,就又转过去苦求莫桑子。莫桑子终于还是说出了只是后面的那半句话。文宜当时就痴了,过了好久,又回过头来求我,问我觉得她出墙和别人生子的可能有多大,为什么要厚此可能而薄彼可能。我当时心头一动,可是眼望着那实实在在、无数医典和医者所证明了的婴儿,竟然觉得她说的那种虚无缥缈的主观可能性完全不值一比。结果结果我当场就说,我只相信眼前的事实。”

说到这里,杜宇停了下来,两眼呆呆望着前方,似乎那一幕的心酸和可怕又重新浮现在了自己眼前。他忽然闭上双目,惨声道:“我永远也忘不了文宜听我说出这句话以后的眼神,那是一种整个世界、乃至所有的希望都被毁灭之后的眼神,完全不可能从一个活着的人眼中发出。可是当时的我,居然还是觉得她无耻之下还如此做作,心头竟然更加鄙夷。我立刻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大骂她和别人通奸无耻,将她和那孩子打入冷宫,发誓永不相见。”

他说到这里,就象是一切都终结了一样,似乎再也说不出话来。昭元心头一叹:“这事说起来确实心酸,但这毕竟还是杜先生之为。若是普通些的君王,只怕立刻就要将这母子斩首示众,再夷王后九族,哪里还打什么冷宫看来仁慈者心头,毕竟始终都有一分软,终是不一样。”琴儿和天昭却想:“杜先生盛怒之下,却没有将她母子斩首,应该还是心里深爱王后的缘故。”三人所想虽然截然不同,但却都对那王后和杜先生极是同情,也极是惋惜。

良久,杜先生终于惨然一笑,道:“后来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我把她打入冷宫囚禁后,一天到晚就象失魂落魄一样,做什么都没有精神,整日里都似乎在被那个眼神看着。我拼命喝酒,想长醉不醒,可是无论是梦是幻,心头都永远是她的音容笑貌,也永远是她的愁苦和我的愤怒。终于有一天,我大醉醒来后,明白我已经彻底无法治国了。我总是恍惚中觉得我做错了什么,可却又总也说不清,也不愿说清那究竟是什么。那个时候,我简直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后来后来我就拼命想专精医术和巫术,美其名曰医治人的肉体,抚慰人的灵魂。其实其实我是想为自己赎罪,也也想弄清楚那个可怕的小可能性,究竟是什么程度。嘿嘿,其实我也真是无耻。我罪孽已如此深重,又如何能赎”

昭元心头深深叹息:“怪不得他似对妇孕之道尤其精通,又那么严厉地对我说,绝不能忽略小的可能性。可他又能研出什么还不是只能研出那种可能性确实是小得几乎没有唉,天道无常,命运无定,便是大祭师这样专门交通鬼神的人,也一样无可捉摸,依然能被折磨得如此凄惨。”

停了许久,杜宇终于慢慢站起身来,喃喃道:“今天,我第一次将它说出来,心里感觉似乎好好了很多。我希望你们听了我的罪孽之后,能够终生记住,无论多么小的可能性,都不要想当然。不然不然那便后悔莫及。”

昭元等都是连连点头。昭元心头感慨:“如果一个人不幸落到了这小得几乎不可能的可能性之中,他的命运可当真是太可怕了。所有的人都能义愤填膺、理直气壮地来责备和羞辱,而他自己却完全无可逃避,也无可辩驳。这种小可能性不可能的话,究竟是谁总结出来的就这一条,不知能吃掉多少人的心。”他想到这里,不免连自己的心都恐惧得颤抖起来。

昭元连忙定了定神,不去多想,道:“杜先生,这事确实是凄惨,但不管怎么样,您却已经赎罪了。”杜先生苦笑一声,道:“赎罪哈哈,哈哈”昭元低下头,有一搭没一搭地道:“失心婆婆终于还是放过了您,对不对她看到您这么多年来的痛苦折磨,也就能够理解你们其实也都没有错。只是造化弄人,命运残酷,谁也没有办法。不管如何,你们夫妻父子终于也还是相认了。我想,这次以后,她也许会慢慢平和的。而且她既能饶过你,也就一定能理解那莫桑子。”

杜宇慢慢抬起头来,看着象大人般说话安慰自己的昭元,眼中不知是什么情感。良久,杜宇终于道:“已经快到晚上了,休息吧。”

从这天以后,杜宇的目光中更多了许多的深沉,似乎都能看到那无可捉摸的冥间世界。他虽说是解脱了,可是无论昭元等怎么看,都怎么也看不到那种“解脱”。这样又过了半个来月,幸好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一天,杜宇忽然面色凝重,对昭元道:“元儿,从今天起,你每天早中晚沐浴三次,不食龙蛇之类腥膻,也不要去做任何杂事,只静心养气。注意,什么都不要问,也什么都不要想。七天七夜之后,你跟我来。”昭元不敢问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照办。

到了第七天的夜里,昭元正自在睡梦中寻思杜宇究竟要做什么,忽然一下被惊醒。他睁眼一看,却见黑暗中一双鬼魅一般、周围完全没有任何陪衬的眼睛,正紧紧贴在自己眼前盯着自己,几乎连眼睫毛都互相能打着。昭元的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但立刻觉得应是杜宇身穿黑衣,黑油涂面,在自己头之一侧的地面上反盯着自己。他知杜宇肯定有什么深意,便也努力不闭眼,直直与他对视,二人都不说话。杜宇看了许久许久,才慢慢道:“元儿,你悄悄起来,不要惊醒天昭。今天,你将完成你一生中最重大的转变。”

昭元想问是什么转变,可是一看杜宇那深远不测的目光,知道自己现在就算问了也是白问。他小心翼翼爬将起来,正要批上自己的外面长衣,却被杜宇一推,递过来另外一套衣服。原来这却是琴儿当初为昭元缝制的一套黑白相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