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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再狠,也不致放下原来的老本行,来干如此远的买卖了。王孙满心中宽松,心想:“看来确实是我们多心了。设想一人要是真想杀人报仇,多半会隐秘行事,正所谓咬人之犬其实不叫。若是大叫大嚷,那除非是仇恨大极,而且优势占尽、对方无处可逃。否则别人有了防备,却又如何能下得手再说听那些人说,当日强盗进犯铜矿时,因屈明德露了一手武功,群盗自思敌之不过,战了一会便收兵回寨,争斗不烈,所伤人命既并不多,自然也就无深仇大恨。再说了,他们一句话便吓得屈明德父子离散,也算是有了面子,估计屈明德也会托人脉多加一点。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再自寻烦恼,来与我等甲士硬拼”

这日众人来到一处景色明媚所在,王孙满特地叫屈元一起去游览。屈元从小见景其实不多,忽然见此气象,不免甚是欢乐开怀,全然忘了疲乏。然而两个仆人家和、家旺却早已是累得半死,死活托故不肯跟着再上山。等到二人在小山顶上赏了景致,略略休息时,王孙满忽然笑道:“屈老弟,你从小就叫这个名字么有没有小名叫贱啊狗剩什么的”

屈元一怔,道:“没有啊,我从小就是叫元儿的。王大哥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王孙满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一时好奇而已。要知道我们那里好多人都有小名,越是大名取得尊贵荣显,小名便取得特别俗,以应传统。你看,大哥我其实排行老三,小名就叫贱三。你爹爹从来没给你取过贱啊苦啊什么的小名么”

屈元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建立的建呢,原来却是下贱的贱。不过这取贱名究竟是为什么呀”王孙满微笑道:“我们那里的通常传说,野鬼特别嫉妒和看重命好名好的人,往往在他小的时候就加害,让他染病什么的。取个贱贱的小名,便是骗鬼之意。”屈元哈哈笑道:“这可奇了。难道连鬼神之类的,也能欺骗么”

王孙满道:“其实世人未必真是在骗鬼神,大半乃是在骗自己而已。不过说也奇怪,尽管世人自己也明白许多事只是自己骗自己,但骗这一骗之后,却又往往就真能心安理得许多。你现在觉得可笑,那是因为你其实还是没有长大。”

屈元似懂非懂,道:“真的是这样吗”王孙满一笑,道:“当然这也不一定。反正等你长大之后,一切就都明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一行人行过南阳驿站、铜马驿、天元驿等许多驿站,每到一处,王孙满便拉众人于附近游览,是以行得甚是轻松。后来出郑入晋,前面又有新的军兵前来接应。王孙满见迎接之兵人欢马跃,冠盖华美,知是晋国也已知道了自己行程,心下更喜。但王孙满也明显有所感觉,觉这些接手之人虽对自己也还算有礼,但毕竟因为大国,远不如郑国卫士对自己那般真心恭敬。他想到这里,心下不免又暗暗感慨起周室之衰来。

众人歇息时,王孙满略略与他们攀谈了几句。原来他们此来,乃是因前面行程处是栖凤岭,山高林秘,近年来常有强人出没,是以才特地新加了些人手,以送这一程。屈元不会武功,于这些砍杀之事不甚感兴趣。因此,他一路上不是执书独阅,便是四望风光,倒也自得其乐。

其实王孙满自己既然出行,当然也还是对这些有所准备的。现在晋国地方官长加派人手来护送,一来是显其友好之意,二来也是怕万一在晋国这号称强国的地界出事,那丢人可就丢得分外的大。护送官兵眼见己方人多势众,知如此防备之下,贼人定然不敢来犯。因此,此行实际上便如陪官长富豪出游一般,根本没有搏杀之险,而且若是行得高兴,没准还能得些赏钱。如此之下,自然愿来的人更多。比如这一群卫士,便有三五十人之多,一到驿战就人人放纵,开杯畅饮,甚至眼看过了栖凤岭,他们居然还是死活不肯告辞。他们一个个都说,虽然老爷说只需送到这里就行了,但自己等不放心,还是要来帮忙多送一程。王孙满自是心知肚明,但也只能多付银两款待,以示“感激”。

这一日众人已到了灵寿驿,说起来离那所谓的“危险”之地已一百多里。但那些热心卫士们,却依然是丝毫也无去意,一样酒肉喧闹。那两位统领军官中的丁统领道:“说起来这些毛贼,也还真是只会欺负弱小。寻常小官行过,总是被他们擒获。象我等今日浩浩荡荡,要跟他们搏杀一番,他们反而不敢来了。要不是他们奸诈狡猾,我们放心不下,不好太过大意,大伙早就回去了。”王统领笑道:“丁统领,不是他们胆子小,是我们的威风大。那些盗匪不过是些穷疯了的小民,哪能跟我们这些真刀真抢训练出来的甲士相比”

丁统领放声笑道:“正是。其实那些毛贼本来不配由我们哥倆出手,手下随便几名兄弟,就已经能打发了。这次我们出马,其实乃是鄙国国君礼待天子之臣。对了,想来日后天子也说不定会有封赏。”王统领笑道:“那也未必。其实呢,那些毛贼本来就不堪一击,有的甚至还拖家带口,能成什么气候依我看,便前面这些兄弟也是不用来,就王孙满王大人自己就能料理了。我们来,也不过是把他们一个个的狗头砍将下来,换几个小钱而已。”

王孙满知这二人言语间除自夸外,还隐有讨赏之意,不由得微微皱眉,但却也没办法。可偏偏他们之桌就跟自己相邻,却也没法装作没听见。他叹了口气,转头望去,只见那些普通卫士倒还好,大多只是闷声吃喝。可这二位统领大人,既是身躯沉重,偏还脚步轻浮,似乎根本就没练过几天武。

王孙满心头着恼,暗想:“人说酒囊饭袋之徒事最多,而且也最难伺候,还真是不错。”当下叫仆人取了几千钱送至桌上,堆起笑脸向那两位统领笑道:“二位将军说的是。想那些毛贼如此贫弱,又怎么用得上劳动各位大哥亲自出马说起来这次各位兄弟们肯来,乃是给了在下天大的面子。在下这里有些小小意思,实在是不成敬意,就权当请二位将军和兄弟们喝几回茶了。还望各位不要嫌弃才好。”

那丁统领见他乖巧,与王统领对望了一眼,笑道:“王大人说哪里话我们不过是陪王大人和小公子出游一趟,乃是美差,却怎么好领大人之赏”口上虽然客气,手上却已将那些钱拢到了自己这边,但口气上毕竟有礼了许多。四面那些军兵也齐声称谢。驿站中人见王孙满出手豪阔,端茶送水也更加勤了。屈元心下生厌,忽然似是喃喃自语道:“唉,如此贫弱的小毛贼,却居然也要劳动这么多人一起出马,他们可也太受抬举了。”

他这话本来极是轻微,丁统领喝得甚多,又在喧哗之余,便没加注意。不料那王统领喝得尚少,勉强听了个大概,似乎觉得语气有些不对,立刻砰地一拍桌子,大叫道:“小公子可是在讽刺我等么”他这一声甚大,周围众人一时都安静了下来,人人都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