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一会没能说话,过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玉摇光的眼睛。
指尖按在玉摇光的眼皮上,柔软的指腹下是不断震颤的眼球,宋时绥深深吸了口气,低声说道:“公子。”
她一声低低的公子,对玉摇光而言胜过千言万语。
他眨了眨眼睛,抿了抿嘴唇,涣散无神的眼睛依稀有一丝淡淡的泪光。
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许多事,悲欢爱恨纠葛在一起,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便只能静默以对。
这次下崖,众人早就预料到玉摇光受伤不轻,随身携带了很多药品,治疗外伤的金疮药和治疗内伤的丹药都备着,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宋时绥拿出治疗内伤的丹药给玉摇光喂了一颗,又拿下腰间挂着的水壶,给他喂了几口掺了盐和糖的水。
慢慢整理好复杂的心情,宋时绥低声说道:“山庄一切都好,没有太大伤亡。”
想起那些死去的人,宋时绥还是哽咽了一瞬,她忍了忍,拿出医治外伤的药膏,掌心揉开后涂在玉摇光的脸和脖颈。
喝了几口掺着盐和糖的水,玉摇光终于恢复了一点体力,可以抬起一只手臂了。
他本想摸摸宋时绥的脸,然而力气没恢复,生到一半就从空中落了下来,正好落在宋时绥的腹部。
那里平整一片。
这一刹那,玉摇光五指蜷缩,脑中一片空白,什么糟糕的事情都想到了。
他手背上也划了两道口子,伤口里面有许多细碎的石子和木屑。
宋时绥看了眼,拿出纱布简单清理了一下,给他涂上了药膏,见他的手在她腹部停留许久,她明白过来。
“是个男孩,雨眠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小琉璃。”
玉摇光继续抬手,宋时绥抓住他的手。
她知道玉摇光想摸她的脸,然而这会,她却并不想给他这种温情,哪怕他身受重伤,已经成了她孩子的父亲。
积攒了许久的力气,玉摇光终于能开口说话了,虽然每说一个字肺腑之间就会连带起一片灼烧的剧痛,还是强忍着问宋时绥。
“小时……你……还……”
看他满头冷汗,宋时绥捂住他的嘴,淡声说道:“我很好,有朋友帮衬着,没什么事……”
话未说完,一阵眩晕袭来,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转,宋时绥的身子一软,晕倒在玉摇光身边。
月扶疏是九品天人,飘羽自然也不弱。
那两个玉京王朝的天人不是对手,受了内伤,吐了几口血后灰溜溜的走了。
羽落清回到山洞。
风生水起崖地形复杂,随着太阳西落,光线越来越灰暗,如果不是飘羽有着极强的方向感,恐怕早就迷路了。
他压下脸上的一丝疲惫和厌倦,带着羽落清回到了山洞里。
山洞里的明珠亮着,穿着月白衣衫的年轻公子身边倒着一个年轻女郎。
羽落清走了过去,打量着这个陌生女子的脸。
金棕色的头发,明艳的面容,是个十分漂亮的年轻姑娘。
再一看玉摇光,他也昏迷着,但身上的伤口都被人包扎处理了,有一股很好闻的药香味从他身上传来。
这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羽落清脸色沉了下来。
她最讨厌别人和他抢东西了。
一份恩情分成两半,得到的东西可就少了,尤其是那个和她分享恩情的人,还是一个很漂亮的年轻姑娘。
她最讨厌这种有点武功又颇有姿色的人,就好比她讨厌烟都的闻人听雪。
好像会了一点武功,就有多了不起似的,像穿花蝴蝶似的,一会儿舞刀弄剑,一会儿飞檐走壁,非得招惹男人的目光,让全世界的男人都围着她们转。
她已经这么努力了,每天都战战兢兢地活着,呕心沥血的为着自己的将来做打算,她已经过得这么辛苦了,拥有的东西已经很少了,偏偏要有不长眼的人非要和她抢。
呵!
明明刚才那一场战斗还让她惊魂未定,此刻倒是迅速冷静下来,自内而外生出一种十分强烈的不满。
她揉了揉脑袋,眼珠在眼眶里飞速转了一圈,可怜兮兮地对飘羽说道:“这山洞太小,容不下四个人,而且这姑娘也不知道是敌是友,若是存了坏心,那就糟了,为了保险起见,飘羽,你把这个误闯进来的姑娘带到别的地方吧。”
飘羽看了她一眼。
羽落清柔声说道:“这也是为了这个姑娘好,那帮人来者不善,显然是冲着这个公子来的,这个姑娘身受重伤,若是被搅进此事,免不了许多麻烦。”
飘羽把宋时绥抱了起来,随便找了个山洞,撒了一些驱虫驱兽的药粉,随后就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
羽落清留在山洞里,长舒了一口气。
她也没什么错,想让自己过得更好能有什么错呢
总不能还要像上辈子一样,从公主沦落为一个日日做绣活的绣娘,然后日日以泪洗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