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檀先叙述了他在常熟的一些见闻,随后总结了之前清丈田亩中的一些问题,最后才附上其建议。看完,朱标亦感慨道,“没想到清丈一事竟有如此多的问题——只怕此类问题非常熟独有,而是各地都存在类似之事。”
“如此一来,朝廷前两次大清丈所得鱼鳞册有几分真实,便值得商榷了。”
朱元璋则收敛了笑容,哼道,“咱当年在凤阳跟你爷爷种田时,便知那些小吏多欺下瞒上之辈,勾结地方豪绅,鱼肉百姓。”
“咱本以为是胡元朝廷昏暗、混乱,才放任此辈胡作非为。如今看来,此辈只怕是欺瞒、贪婪成性,积习难改了!”
朱标怕朱元璋一竿子将所有吏员打死,当即道:“地方官衙吏员也未必都是这般以权谋私之辈,想必总有些正直之辈。”
“尤其是几年前朝廷改革吏治,放宽吏升官的限制,多有读书人入衙门中为吏,此辈应不至于沾染恶习太深。”
朱元璋站了起来,背着手道:“甭管沾染恶习深不深,此番咱们就按照老十的法子来——派到直隶各州府的督办官员从异地府学征调学生组建清丈队。”
“再从国子监抽调一些精善数学的太学生,组建一支清丈大队,到各府抽查验证清丈结果。”
“此外,让各地锦衣卫也动起来,将各地豪绅的情报交给清丈官员,针对性的察验田亩实际情况。”
“凡有在清丈田亩一事上弄虚作假的,全部抄家,流放海外,绝不姑息!”
朱标虽然觉得流放海外的处罚重了些,却没出声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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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很清楚,若不能解决清丈田亩中的作假问题,就难以遏制土地兼并。
而土地兼并是历史上大明走向灭亡的根本原因。
他若对这些污吏、豪绅心软,那就是对大明江山社稷不负责
洪武朝的行政效率颇快。
到了第二日,一道道政令便从京师由快马、快船传递向直隶各府,送到了到各府督办清丈及摊丁入亩之事的官员手上。
老朱其实早就怀疑前几次大清丈有猫腻,只是难以查到实证。
一则那时他还未成立锦衣卫,亲军虽有负责打探情报的,却都出自军队,别说算学,字都不认识多少,自然难以查探清丈议事中的猫腻。
二则,之前几次清丈从结果来看,田亩数一直是在“大量”增加的。在这种情况下,他纵对清丈结果有所怀疑,也只是一闪而过,没想去深究。
可如今却不同了——既知土地兼并之恶,他自是重视此事。
所以这次大清丈派往各府的督办官员他都是用了心的。
主贰官员都出自前两次科举的进士,一个曾在户部视事(实习),一个则出自都察院的年轻御史。
除此外还调了一批户部吏员和将要毕业的太学生给他们打下手(太学生也是要实习才能毕业授官的,该制度与科举选官并行)。
这些年轻官员尚未沾染官场一些不好的习气,又心存正义、胸怀热血,最适合派去清查地方问题。
宁国府。
宣城。
县衙之中,清田御史蹇义翻看着户房典吏何耀交上来的新鱼鳞册,微微皱起了眉头。
宣城乃宁国府治,亦是上县,田地众多。
而何耀交给他的这份新鱼鳞册,对比十年前的那份,竟只增加了几十顷田地。
来之前他可是做了不少功课,翻阅过户部、吏部的相关案牍,知晓过去十年宣城几任县令上报的一些政绩,其中便有复耕及垦荒增加了多少田地。
他乃洪武十八年进士,记忆力惊人,遂记下了那些数目。
此时心中估算了一番,当即审视地看向典吏何耀,道:“据本官所知,洪武十三年,宣城知县刘卫考评优等,其中一大政绩便是复耕、垦荒田地八十三顷(一顷=一百亩)。”
“洪武十七年,宣城知县李墩考评上等,政绩中又有修筑沟渠塘堰,增水田七十五顷。”
“剩余的本官便不一一举例了,总之十年下来,宣城县至少应增加田地三百余顷,为何你这鱼鳞册上却仅增了五十六顷”
第二更。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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