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泰想了想,道:“这些孤儿纵从小培养忠君之道,可到底是日国人,只怕以后难免会有人生出异心——子澄何不建议燕王在大明收养孤儿”黄子澄叹道,“此事我自是提议过——事实上,燕王确实也在大明办了个孤儿营,但目前尚且不足五百人。”
“而今朝廷在各地都办了养济院,孤儿可不是没人管,燕王想要招到并不容易。”
“另外,即便是孤儿,也得占据朝廷允下的五千户移民名额。所以,便是有许多孤儿,燕王也不会招太多。”
随后,齐泰又与黄子澄聊了些其他方面的事——黄子澄进入朱棣幕府后,消息可比普通儒生灵通多了,知晓了不少以前未听闻的事。
如今他将这些事讲给齐泰听,令齐泰大开眼界的同时,也越发深刻的体会到,当今天下确实大有不同了,似乎连部分儒家先贤传下的道理都被颠覆。
这竟让齐泰略有了些迷茫之感。
宴席结束后,临别之际,黄子澄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我加入燕王幕府后最大的收获其实是此物。”
说着,黄子澄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书册递过来。
齐泰接了一看,赫然见封皮上写着《心学精要》四个字。
齐泰不解道,“这心学是何意与儒学、科学有何区别”
黄子澄笑道,“这心学乃是我从燕王及其幕首道衍那里得知,算是儒学分支。其源头为何人,燕王语焉不详,我亦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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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今理学在科学面前毫无反抗之力,我得知这心学后,便寻思着,或许另开一有别于理学之路,方可制约科学。”
“然一人之力终究微小,今日将这份心学手抄及心得赠予尚礼兄,便是希望尚礼兄能与我一同钻研此道。”
“当然,若是尚礼兄觉得心学之道有违心意,也不必强求,我这份手抄便当给尚礼兄增添见识了。”
黄子澄说完,行了个揖礼,便离去了。
齐泰带着家人回到瀛州号上,这才打开《心学精要》阅读起来。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看了开篇的四句心学教法,齐泰露出了沉思之色
一个多月后,远航探索舰队抵达北美都司东胜卫。
随后,舰队除修整、补给外,还放下补充给东胜卫的几百户军民以及一些流放犯人,齐泰一家便在其中。
临下船时,齐泰站在甲板上,望着眼前已经被开辟出很多块田地的东胜卫,再眺望作为背景的葱郁山林,最后回望西边,一时间感慨万千。
这便是大明而今在最东边的卫所,远离中原一两万里的东胜卫
他一家人终于安全抵达了。
着实不易!
这一路上,舰队遭遇了两次不算大的风暴,虽然有惊无险地扛了过去,舰队没有人员折损,却有些人因此受伤。
他妻子王氏便因不小心磕得头破血流,昏迷过去。
当时他与女儿吓了一跳,还以为王氏要死了。
等船上大夫前来将人救醒,才知道是虚惊一场。
航程的后半截,女儿因为年幼,终究不能长时间适应航海生活,生了病。
亏得船上大夫医术不错,药物也充足,才让女儿熬到了美洲最北边的咸州卫,在咸州卫修养了两三天,渐渐好转。
他这一家的遭遇只是舰队诸多流放家庭的一个缩影,其他人家中也有些受伤、生病的,甚至有人如今还在病着。
好在此番舰队会在东胜卫停留一旬时间,需要继续南下的卫所军民、流放者,都将获得一段较为充足的休养时间。
齐泰来到东胜卫的第二天,便得到都指挥使谢德祐的召见。
“这海外蛮荒之地能迎来一个举人可是不容易啊。”谢德祐对齐泰颇为热情,“齐先生昨晚可还住得惯”
昨日齐泰一家跟其他将填充东胜卫的卫所军民一样,都是安排在一座专门的营寨里宿营,条件颇为简陋,也就比船上好些,因为是新地方齐泰一家自是睡不习惯。
但齐泰还是应道:“尚可。”
谢德祐笑道,“不习惯也没事,今日我便让人给齐先生一家安排好房子——当然,在此之前得先定下齐先生的职务。”
“齐先生毕竟是流放至此,我也不好一上来就太过厚待,如今有东胜卫官学儒学教师一职,不知齐先生可愿担任”
齐泰来美洲后的打算之一,便是在此传播儒学,当教师正合他意,当即应道:“但凭谢都指安排。”
谢德祐道,“既然齐先生这么说,我便当你同意了——说起来,官学正需要先生这般功底深厚的儒家弟子呢。”
“还有件事,咱得说明——都司不养闲人,因此先生的夫人也会安排活计。至于先生的女儿,则会送去卫城女学。”
听闻卫城有女学,齐泰并未惊讶。
之前他在登州时,附近的卫所便设有女学。
里面除了教女孩识字学算,还教授纺织、针线、烹饪等于女子而言很实用的技能。唯一欠缺的就是女德,不过这点他和夫人自会以家教补上。
不过,王氏也被安排去做工,却是让他担心起另一件事。
他于是拱手道:“敢问谢都指,若我夫人也要做活,家中谁来做饭、打扫”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