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刘辩也不由摇了摇头暗自苦笑,哪有每一战都能如同长社城外的那一场火攻那般绚烂精彩
况且汉军七万战卒在前,万余郡国兵压阵,又何惧十四万黄巾军
且不说皇甫嵩与卢植的组合能否完胜张宝,单是孙坚、吕布、刘备、关羽、张飞、许褚、典韦、傅燮这样的全明星阵容,黄巾军将领又怎能抵挡
再者,汉军六万全员披甲的六郡三河良家子,五千六百人的北军五校,两千虎贲禁卫,三千羽林骑,搭配上述将领组成的阵容,以一敌二又有何难
“兵战之事我并不担心,唯独担心粮草。”卢植脸上露出一丝忧虑,从衣袖中取出一封竹简,由赵祐呈交到刘辩手中,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信都粮仓内现存粮食不过六万石,若皇甫义真亦是轻装简行,那六万石的粮草怕是不足以支撑大军用度。”
刘辩一怔,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与疑惑,冀州乃是产粮大州,信都作为冀州州治,怎会担忧粮草之事
战时每名士兵一月至少要食用一石粮食,这还只是郡国兵战时的伙食标准,良家子的伙食标准中还要增加腌菜和部分肉食,更遑论还有北军、虎贲军和羽林左右骑这些伙食更为精细营养的职业士兵。
刘辩没有言语,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竹片,神色凝重,默默地翻阅着卢植递给他的账册,里面记录着信都粮仓中粮食出入的具体细节。
当初他曾在卢植上任冀州刺史前,调阅过尚书台中由前任冀州刺史王芬上报的信都粮仓储备账目,应当有四十万石,与这本账册上的数字也大体相符。
按理说即便这个数字存在水分,却也不该只剩余六万石粮草。
而且这六万石粮草竟然还是计入了董卓大军撤入城中之时所携带粮草后的数字,也就是说信都城中粮仓所剩的实际粮草数目只有三万石!
四十万石粮草中,郡国兵万余人三月半食用了四万石左右的粮草,余下三万石,那另外的三十三万石难不成还能长了腿跑了不成
深深吸了一口气,刘辩缓缓起身走至厅堂角落中,步履沉重,看着那盘踞在角落的青铜博山炉,狻猊炉盖间隙中渗出缕缕青烟。
刘辩伸手握住那柄铁钳,钳尖探入炉腹,三寸香灰正沿着博山纹路蜿蜒,屈指轻叩乌银钳柄,寒铁震动的余韵惊起炉底暗伏的星火。
看着那轻轻触碰便瞬间倒塌的三寸香灰,恰似那根本经不起查的粮仓和账册,刘辩几乎要被这群贪婪的硕鼠气笑了。
他们甚至还整了一出“黄巾内应”欲焚烧粮仓,所幸抢救及时,挽救了七万石粮草,一口气将那三十三万石粮草的账目平了。
“卢冀州,尔便是如此放任硕鼠贪墨的吗!”
刘辩猛地转身,怒目而视,罕见地对卢植发了火,就连对卢植的称呼都出现了变化。
因为这一笔三十三万石的损失是卢植盖了刺史大印后上报过尚书台承认的,这难道不是坐视世家豪门贪墨粮草
甚至卢植还为其中救火及时的几人表了功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殿下,臣自上任之初便清查了粮仓和武库,如何不知硕鼠贪墨”
卢植面对太子的怒火,不禁苦笑着,脸上满是无奈与苦涩,从衣袖中取出一份名单,里面记载着信都城中各世家豪门贪墨的粮食数量,少则万石,多着竟高达五万石!
“臣早已暗中调查了各家贪墨之事,然太平道生患于肘腋之下,臣日夜提防,唯恐世家豪门勾连黄巾,只能虚与委蛇,待战后自然要与这群硕鼠清算。”
“可臣实在是没有料到他们竟如此胆大包天!”
饶是卢植也没想到这群世家豪门索性一把火烧了几座空粮仓,就连知晓内情的几名小吏都被“黄巾乱党”袭杀,硬是将所有的证据都清理得一干二净,以至于如今卢植有心在战后检举都没了辙。
而为了保证冀州的安定,他也不得不昧着良心盖下了刺史大印暂时稳住这群世家豪门。
刘辩闻言,脸色愈发阴沉,面色几欲凝霜,一句脏话忍不住从紧咬的牙关中脱口而出:“尔母婢也!”
“士人不思报国,贪墨粮仓饱私囊,该杀!”
刘辩一边叱骂着,一边将记录了贪墨名单的那封竹简卷了起来,看向侍立一旁早已蠢蠢欲动的郭图,伸手递出,眼神中唯有掩饰不住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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