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提姜沉衍都忘了这茬了,他无所谓地笑道:“殿下不必挂心,方才你那般处置,臣也觉得解气。”
他眸中满是笑意,除了探究与欣赏,还多了一丝微不可寻的缱绻之意。
他从小生长于宫廷,见惯了阿谀奉承两面三刀,宫中女子即便各怀心思,面上也是温柔端贵的,尤其是面对父皇时,更是讨好奉承的紧,从没有见过哪个女子如慕容清这般,面上镇定冷静,谈笑风生,下手残忍狠绝,不留余地。
他自问冷心冷肺,可刚才见到慕容清处决贺璋时的情状,握着缰绳的手还是下意识地紧了紧。
在扶云宫中,姜沉衍再怎么样,到底背靠周贵妃,即便被排挤,也没遭过什么特别大的罪,可慕容清不同,慧贤皇后早逝,宣宁帝也不是个好父亲,慕容清的处境使得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主动跳进地狱,再从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条生路来,这样惨烈的经历磨掉了她仁善的天性,和女子生来心慈手软的弱点,将自己打磨成了一柄锋利无比的刀。
这样的人,无疑是耀眼的,却也是极其危险的,姜沉衍不在乎,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慕容清察觉到了姜沉衍眸中那丝异样,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望向不远处的莲儿两姐妹。
莲儿见状赶忙上前跪下,俯首道:“奴婢多谢殿下大恩!如今心愿已了,殿下若要奴婢的命,奴婢绝无二话!只求殿下留妹妹一条命!”
这便是她们之前约定好了的,慕容清出手保住蕊儿,莲儿甘愿赴死,以命换命。
蕊儿闻言立时慌了,急忙跟着跪下:“殿下!……”
她不了解慕容清,而且她是苍澜人,身份尴尬,又怕说错话,只急得一味磕头。
慕容清垂眸望向莲儿,眼中是意味不明的笑意,她轻轻抬了抬手,身后两名暗卫上前将蕊儿带走,莲儿见状急了,哀求地看着慕容清。
“你放心,本座答应你留她性命,自然不会食言。”
她微微抬眸,对蕊儿道:“本座与你姐姐说几句话。”
她鲜少这般有耐心,莲儿是知道的,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看着妹妹被人带到不远处的马车后面。
慕容清从腰间锦袋中取出一枚褐色药丸,递给她:“你妹妹如今已经无事了,本座会安排她去边地生活,也会给足银两,你放心去吧。”
莲儿接过药丸,对着慕容清行了个大礼:“奴婢深谢殿下大恩!宫中时日多艰难,万望殿下保重!奴婢祝愿殿下千秋万岁,平安喜乐!”
她之前或许还有犹疑,有不确信,此刻尘埃落定,这番话皆是真心,慕容清保住了她的妹妹,她满心只有欢喜和感恩。
莲儿行完礼,毫不犹豫地将药吞下,一脸平静地等待着死亡。
她以为这样的毒药都是清苦的,反正都要死了也无所谓苦不苦了,可这会儿回过味来,才觉出口中有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气。
莲儿异常平静,还有心思琢磨,都说殿下善调香,连毒药都做的这么香,还带着一丝甜味,就……还怪好吃的。